黑水在腳下退去,縮回了霧氣深處,隻留下濕冷的泥濘。
那副跟着來的薄棺,滲出的黑氣漸漸消散,隻是空氣中殘留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像爛肉泡在水裡發酵。
風吹過,帶來低低的嗚咽聲,像從地底擠出來的哀嚎。
左玉皺眉,轉頭看向霧氣深處。
村民們還站在遠處,眼窩滲着黑水,咧嘴低笑。
可他們沒上前,腳步僵在原地,像被無形的線牽住。
左玉猜測道:“他們在忌憚。”
他沒動手,對方不動,他也不急着試探這些鬼怪的底細。
雙方對峙片刻,霧氣翻滾,村民們的身影緩緩退回黑暗。
陸天樞喘着氣:“老左,他們咋不追了?”
歸施琅低哼:“過不來呗。”
左玉沒說話,目光掃向遠處。
霧氣濃得像一張濕冷的網,黏在皮膚上,帶着股腥臭的潮氣。
左玉他們朝着江邊走,那邊很明顯是個關鍵的地方。
耳邊隐約傳來一陣歌聲,婉轉低吟,像女人的歎息從水底飄上來,直往人的心神裡鑽。
他皺緊眉頭,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袖口裡的紙人,眼皮沉得像灌了鉛。
“這聲音……”陸天樞揉了揉耳朵,聲音有點抖,“老左,你聽沒聽見?跟勾魂似的。”
歸施琅靠在一棵歪斜的枯樹旁,眯起眼,懶散地嗅了嗅,開口:“塞壬女妖的歌聲。小心點,别聽太久,會拉你下水。”
他倒是一副看戲的樣子。
左玉心頭一震,腦海裡閃過小雅和李若彤的身影。
那天在村長那兒,小雅就不對勁,像個人偶。
準确說是被線牽引的人偶。
他低聲自語:“小雅……還是人嗎?還是已經被操控了?”
他們此刻已經走到了江邊。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才和黑水大戰一場,此刻這裡算得上平靜。
左玉轉頭看向江面,水波蕩漾,像藏着什麼東西在暗處窺視。
歌聲越來越近,濕冷的空氣鑽進鼻子裡,帶着股腐爛的魚腥味。
他咬了咬牙,心裡的念頭逐漸清晰。
這地方是模拟考的鬼域,至高庇護下沒人會真死,可被鬼怪操控就不一定了。
如果小雅和李若彤已經被塞壬女妖控制,放任下去,可能會徹底丢了魂,甚至變成水鬼的傀儡。
“不能拖。”左玉低聲道,目光沉沉地掃向江邊,“得解決掉她們。”
陸天樞一愣,撓了撓頭:“老左,你說啥?解決誰?”
“李若彤和小雅。”左玉從袖口掏出李月娘的紙人,“她們很可能不是自己了。塞壬女妖的歌聲能勾魂,我得試試她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紙人眼窩猩紅一閃,影子拉長,像一團黑霧浮起來。
他手指一揮,李月娘的影子無聲無息地飄向遠處,像一條黑蛇鑽進霧氣。
紙人未必夠,他得用點别的?
他看着江中自己的倒影,腦子裡閃過鏡子。
在他穿越前的世界,鏡子常被認為能映出常人看不到的東西,甚至能困住鬼魂。
李月娘的影子悄無聲息地鑽進了李若彤他們屋子的鏡子中。
李若彤站在銅鏡前,癡癡地盯着自己的臉。
鏡子邊緣鏽迹斑斑,映出的影子模糊不清,可她卻看得入迷。
塞壬女妖的歌聲在她腦子裡回蕩,像絲線纏着她的意識,勾出一股莫名的自戀。
她歪着頭,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低聲呢喃:“真好看……這臉,真是完美。”
鏡子裡的人影跟着她動,可她沒察覺,那影子的動作比她慢了半拍,嘴角的笑比她更深,眼角微微上挑,像在嘲諷。
她轉了個身,裙擺掃過地面,帶起一股濕冷的黴味。
她眯起眼,又湊近鏡子,手指撫過鏡面:“沒人比我更好看,對吧?”
鏡子裡的人影一僵,笑容凝固,眼窩裡滲出一絲猩紅,像血淚淌下來。
小雅站在她身後,抱着胳膊,臉色陰沉。
她隻剩下惡念,滿腦子都是怎麼對付左玉他們的念頭。
她不耐煩地開口:“若彤,别看了!咱們得想想怎麼弄死左玉那幫人,他們太礙事了。”
李若彤沒回頭,依舊盯着鏡子,嘴角上揚:“急什麼?他們遲早得下水,塞壬女妖會把他們拖下去。”
她頓了頓,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像是錯覺,鏡子裡的人影似乎眨了下眼。
她愣住,低聲嘀咕:“剛才……動了?”
小雅皺眉,走上前,語氣急促:“你說什麼?”
李若彤轉頭,指着鏡子:“我好像看到她眨眼了。”
她又湊過去,盯着鏡面,可那影子還是笑着,跟她一模一樣,沒什麼異常。她皺眉,揉了揉眼睛:“可能看錯了……”
就在這時,鏡子裡的人影突然歪了歪頭,動作和李若彤完全不同,像被什麼東西操控。
小雅猛地尖叫起來:“動了!鏡子裡的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