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風吹得人衣角獵獵作響,左玉蹲在木梁間,陸天樞半蹲在他旁邊。
精神力透過紙人傳回模糊的畫面。
左玉笑:“冥婚?”
他腦子裡很快閃過這個念頭,轉頭看向陸天樞,“你那紙人看見了吧?張世傑讓李小滿纏上了,李小滿絕對是想的冥婚。”
他頓了頓,“就像我們之前弄的那場婚禮。李小滿吸了他那麼多驚恐和怨氣,十有八九想通過冥婚把他綁成鬼夫。”
陸天樞嘀咕道:“冥婚?老左,你是說她要把張世傑拖進陰間成親?”
“廢話!”左玉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她要真成了,張世傑就徹底完了。走,回村長家,從那兒下手,搶在她前頭把這事攪黃。”
他轉頭看向靠在屋檐上的歸施琅,“幫個忙呗,你能化成霧氣,跑得快,去江邊找李若彤,告訴她我們要辦個正常的婚禮,問她會不會吹唢呐,能吹就讓她當伴娘吹兩嗓子,不能吹就想辦法湊湊熱鬧。”
歸施琅挑眉:“我?”
“幫個忙?”左玉想了想,“考試總分,你做得越多應該分越高!”
“我等你好消息!”
他不再多說,帶着陸天樞跳下屋頂,直奔村長家。
村長家的院子裡,昏暗的堂屋透着一股黴味,院子裡堆滿雜物,角落裡還扔着幾根劈了一半的木頭。
村長正坐在門檻上抽旱煙,煙霧缭繞,聽到腳步聲一擡頭,左玉已經一腳踹開門,吓得他煙杆啪地掉地上。
他咳嗽了兩聲:“你們……你們又來幹啥?”
左玉沒工夫廢話,開門見山道:“村長,李月娘的婚事還得辦一場,李小滿說也要嫁人,從你這兒出嫁。”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院子,“現在就準備。”
村長愣住,煙霧嗆得他眼淚都出來了,結結巴巴道:“啥?李小滿也要嫁?她不是……不是早就……”
他話沒說完,左玉冷冷打斷:“别問,照做。砍木頭做轎子,動作快點。”
村長咽了口唾沫,哆嗦着撿起煙杆,點頭道:“好……好,我這就弄。”
他起身抓起院角的斧子,開始劈木頭,木屑飛濺。
左玉轉頭看向陸天樞,開口道:“你做紙紮的,白事規格。紙棺、紙人、紙馬,全弄出來。顔料用你找植物染料,水一泡就掉色的,塗成豔紅,僞裝成喜轎,随嫁的也全是紙人。”
他頓了頓,冷笑一聲,“李小滿要冥婚,就從這兒出嫁,我給她個驚喜,紅轎變棺材,到江邊跟李月娘的紅事對沖。”
陸天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堆空白紙人紙馬,手指咬破,滴了幾滴血,低聲念了幾句。
一堆紙片迅速變成紙轎、紙人、紙馬。
轎子塗上豔紅的染料,乍一看像喜轎,可邊緣隐隐滲出黑氣,紙人似喜非喜,兩團腮紅看着喜慶,但過于豔紅。
反而陰森森的透着股詭異。
随嫁的紙人站成兩排,僵硬地擡着紙箱,裡面裝滿紙紮的嫁妝,個個歪着頭,眼窩猩紅。
陸天樞忙活完,擦了把汗:“老左,我保證!這紙轎水一沖就變成黃紙。”
左玉站在院子裡,看着那頂紙轎:“就是要紅白颠倒,然後到江邊撞上李月娘的紅事。”
他又轉頭看向村長,“木頭轎子弄好,紅綢、喜字、唢呐,全給我備齊了,李月娘的紅事得正宗,陽氣越重越好,擡到江邊去。”
村長手裡的斧子抖了一下,木頭劈得歪七扭八,忙不疊點頭:“好……好,我喊人去弄。”
他放下斧子,跑去村裡叫人,不一會兒,幾個村民拎着紅綢和鑼鼓過來,院子裡頓時熱鬧起來。
左玉看着兩份“嫁妝”,發自内心喜悅。
一邊是鮮豔的紅轎,金光閃閃的喜字,村民敲鑼打鼓,喜氣逼人;另一邊是慘白的紙棺僞裝成紅轎,随嫁紙人僵硬站着,陰氣森森。
他開口:“成了。”
江邊,霧氣散去,小雅和李若彤縮在一起。
小雅抱着胳膊:“張世傑也被抓走了……咱們咋辦?”
李若彤眼淚糊了一臉,哆嗦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就在這時,一團黑霧從遠處飄來,歸施琅現身,靠在一棵枯樹旁。
李若彤吓得尖叫一聲,踉跄退後,小雅猛地擡頭,戒備道:“你想幹什麼?!”
歸施琅嗤笑一聲,開口:“别慌,左玉讓我來救你們。辦個婚禮,李若彤當伴娘。”
他頓了頓,看向李若彤,“對了,你會不會吹唢呐?”
李若彤愣住,眼淚還挂在臉上,聲音顫抖:“唢呐?我……我會一點,小時候學過。”
她下意識回答。
歸施琅挑眉,難得露出點興趣:“行,能吹就當伴娘吹兩嗓子,左玉說了,這是救命的事,你去湊個熱鬧。”
他走近一步,冷聲道,“張世傑被李小滿抓了,她下一個就找你們,不想死就聽話。”
小雅咬牙,站起身:“什麼婚禮?誰的?”
歸施琅敷衍道:“你不用去,這是正常的婚禮,你在這兒接應。我們要擋李小滿的冥婚。你們不做,死得更快。”
他可不打算讓一個純粹的惡念過去搗亂。
李若彤擦了把眼淚:“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她雙手攥緊,眼淚滴滴答答往下掉。
歸施琅站起身:“那就走,去你們的小屋。”
村長家院子裡,昏暗的天色下,李小滿的白紗裹着張世傑飄進來,村長戰戰兢兢站在門口,看到那團白紗,眼珠子瞪得像要掉出來,哆嗦道:“問老祖宗安?”
左玉交代過,他也多問,忙把那頂紙紮的“紅轎”推出來,旁邊兩排随嫁紙人僵硬站着,擡着紙箱,血淚刷刷落下。
轎子豔紅得刺眼,四個紙人擡着,動作僵硬,如牽線木偶。
張世傑被白紗塞進去,他腦子裡現在全是林睿被水草拖下去的畫面,恐懼壓得他喘不過氣,理智早就崩了。
李小滿現形,蒼白得像死人的臉貼着他,嘴角咧開到耳根,眼窩裡黑氣翻滾。
她鑽進轎子,趴在他背上,手指扣住他肩膀,指甲滲出血痕,笑意滿滿:“張郎,咱們成親了,長長久久的,多好。”
她的聲音尖細,刺得張世傑耳朵嗡嗡響。
村民圍在院子外,吓得不敢吭聲,村長站在門口,手裡的旱煙抖得掉了一地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