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到了深夜,芷光困得睜不開眼就先回了屋。沈玉熄了正廳的燭火,拎着兩袋裝滿金元寶往長廊走。
一步一步走到了金落的卧房。
果不其然,屋内還亮着。
沈玉輕輕推開門,門縫透出光,往裡面看,是金落盤腿坐在床頭,安安靜靜地疊着金元寶,用毛筆在紅布上寫下父親的姓名和地址,準備給父親燒過去。
沈玉推門而入,手裡拿着一袋子金元寶,兩人相視一笑,沒說話卻都知道彼此的心意。
金落的眼眶泛紅,他沒想到沈玉還惦念着父親。
沈玉坐下來,“我們是一家人,這是應盡的孝心。我也給師父弄了一些,雖然沈悠也會給他燒紙錢,但是我師父到了下面,肯定很潇灑,他燒得那些錢不夠師父花。”
“嗯,不過你要先等我一下。”金落輕點好數量,小心翼翼裝進袋子裡,換好衣裳下了床。“走吧,我們去給他們燒了去。”
兩個人說走就走,沒有一個人嫌大晚上出門冷。他們裹上披風,沈玉用抹布掃了掃鞍鞯上的薄雪,潇灑跨上馬背,前往父親的墳前。
芷光聽到屋外傳來的馬鳴聲,趕緊下床跑出去,生怕他們把自己扔下。
眼瞅着院子大門要被關上,芷光擠出半個身子,“喂!你們要去哪!”
沈玉:“這個時候家中無人,你可要好生看守,咱們家那麼多年貨,很容易被盜賊盯上。”
芷光被留在家裡看家,他隻好站在門口,懷着複雜的情緒目送着他們離去。臉上不敢露出不悅的表情,心裡委屈極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我,有點力不從心啊。要是把我帶過去多好,沒有恩人在身邊,萬一那些人又來打我怎麼辦。”
芷光自從被人打了腦袋,就對自己的實力感到懷疑,以為自己的武功差極了,是個江湖裡的弱者。
一路上,風雪越來越大,特别是小山峰的山頂。但他們的腳步卻沒有絲毫停歇。
逆風而上,他們來到了父親的墳前。
老天爺心軟了,風雪奇異的停了。兩人默默地跪下來,用打火石點燃紙錢。
沈玉一甩衣袍,鄭重地雙膝跪在墳前,率先磕了頭,“你——”剛準備彎腰的金落從未料到他會這麼做,如此重情重義,萬千感謝的話堵在喉嚨裡,望着沈玉的側顔,慢慢說:“謝,謝,你。”
沈玉擡手攬住金落的腰,金落順從的倒過去,沈玉極其親昵道,“你的父親就是我的父親,我這麼做是應該的。”
金落忍住打轉在眼眶的淚水,拿過地上的袋子,“你的另一袋子金元寶,我們一起燒吧。”
沈玉:“好。”
地上的火焰吞沒了用心折的紙錢,心願随着風飄向所念之人的魂靈。火苗從大變小,沈玉的臉頰上的淚痕巧妙得被燈火的光掩蓋,火焰幫他隐藏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身邊的金落早就發現了沈玉今晚的沉默,但沒有去問,既然沈玉沒有直說心裡的痛,那就等他想說的時候再問。
祭拜結束後,兩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還差一個拐彎,就到了家。
突然,他們聽到了一陣慘叫聲,沈玉辨認出聲音的來源,就是家的方向,聲音不像是芷光的音色,那就說明芷光是安全的,沈玉松口氣。
“你别喊啊,你剛才威脅我的時候不是很兇嘛?”芷光背手站在一邊,輕蔑地看着嚴陣以待的黑衣人。
來者不是武藝高超的江湖客,隻是個想來弄點小錢的扒手。他之前蹲了點,等房主一走,就偷偷摸摸鑽了進去,沒想到屋裡還留了個少年。
一個少年,不足為懼。
小偷以為他是個弱小的少年,便掏出小刀沖了上去。芷光卻毫不畏懼,還慢悠悠等對方沖過來。等對方逼近自己,他伸手抓住小偷的胳膊,用力一扭,小偷吃痛丢下匕首。
芷光立刻踢向小偷的腿,帥氣地撿起匕首抵在他的脖頸處。
扒手看了看自己被勒紅的脖子,大氣不敢出,生怕慢一秒求饒丢了小命。
他趕緊求饒,“大哥,大哥,是我有眼無珠,以為你隻是個小毛孩,您手下留情!我也隻是走投無路了,隻是偷點糧食,不至于把我宰了吧?”
芷光冷笑一聲,“隻是偷糧食?你不知道明日是除夕嗎?這是明天過年要吃的,你偷了,我們吃什麼?”
芷光極其認真的聲音在扒手耳邊炸開,小偷吓得連連求饒,“對不住!對不住!我該死!沒想到大哥這麼在乎吃食!是我錯了!大哥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