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憶沒想到他會提以前的事,不過這确實是他情緒上的破口。他緊繃着臉,沉着聲罵了句:“有病。”
他自己也沒料到聽見他這麼說,竟然會答不上話。他現在急切地想離開,于是伸出右手去扒拉楊煜桁的。
楊煜桁見狀,勁兒更大了,哪裡像個剛出車禍的傷員。
兩個人就這麼掰起手勁。
季憶左手力氣大,手腕在他兩手之間轉動着往外抽。楊煜桁大概也沒想到他左手手勁兒竟然這麼大,驚訝地看着他。
季憶沒注意到他懷疑打量的眼神,用右手掰開他的手指。
楊煜桁忽然抓住他的右手一擰,季憶吃痛兩隻手的力氣同時收了回去,他趁機将人一拉摔在床上,翻身壓了上去。
被迫躺在床上的季憶心頭一震,和楊煜桁四目相對。
楊煜桁的薄唇離他的僅僅分毫距離,溫熱的呼吸全都灑在他的臉上,他局促地偏過頭避開他的氣息。
可楊煜桁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的眼睛。
“上次在招待所,你是不是故意沒掙開楊炜傑?”壓在他身上的人突然發問。
季憶喉結一滾,怒目而視:“你在說什麼。”
楊煜桁:“我那天沖進去的時候,他拉着你的左手。”他說着有意無意地瞥了眼被他摁在床上的季憶的左手,“可你左手力氣不小,幾乎能把我兩隻手都掙開。加上你的右手,你怎麼能被他困住的。”
“所以呢?”
“所以那天你不是逃不了,隻是不想逃。”
季憶被氣笑:“自作聰明。”
楊煜桁也一笑,笑裡全是怨氣:“你對他感情挺深啊,他都劈腿養三了,你還能給他機會?那我做這麼多算什麼?”
季憶直視他。
楊煜桁繼續道:“你說得對,張望就是我找的。我就是想讓你看清他是個什麼人,但是你好像并不在乎他幹不幹淨。”他在季憶臉上掃了兩眼,“剛才在警局門口你還讓他抱你,什麼意思?你想和他和好?”
季憶聽笑出聲,他狐疑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試探道:“楊煜桁,車禍該不會也是你自導自演的吧,因為你以為我和楊炜傑又好了。”
楊煜桁臉上一抽,才要說話,病房的門突然被敲響。
季憶顧不上右手的傷強行将人推開。
門外進來的是兩名穿着警服的同志,後邊還跟着兩名交警。
楊煜桁的車禍不是意外,也不是他自導自演,而是有人在他車子的刹車上做了手腳。楊煜桁說,他去警局門口也是為了接季憶,但是沒想到刹車突然失靈,這才撞上來。
這種在小說或者電視上才會出現的情節讓季憶怎麼都無法接受。
世界上怎麼就有這麼巧的事。
警方說這事可大可小,已經立案,不過他們沒有透露更多的細節,隻說後面可能還會來打擾。
季憶趁機和警察大哥們一起離開了病房,楊煜桁也不敢強行留人。
從陽城回來才一天,他都快累得喘不上氣了,現在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季憶本想打車回招待所,但他一出醫院就看到了Eva的車。
他走上前敲了敲車窗,正在裡面打電話的Eva轉頭就看見他并立刻搖下車窗。
“先挂了,我現在有事。”Eva把手機扔在一邊,給季憶使了個眼色,“上車。”
季憶也沒多想,繞過去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他邊系安全帶邊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秦總告訴我的。”
季憶手一頓,看着Eva。
Eva不意外他的意外,解釋道:“也是秦總讓我來接你的。”
該來的還是來了,他坐直後腦袋偏向車外,拇指撫了撫唇若有所思:“那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想秦時這點消息還是能打聽到的。”Eva道。
季憶不想多問了。秦時畢竟是博時掌門人,他人脈廣勢力也大,想打聽些消息再簡單不過。況且姚韶岚早給他心裡打了底,心底的訝異一閃而過。
他靠着車窗一路睡過去,到目的地後Eva才把他推醒。
季憶迷迷糊糊地看向車外,是博時旗下的酒店。光看那富麗堂皇的大門和一噴十幾米高的瀑布型的噴泉就知道這酒店他住不起。
普通的标間也要兩千多一晚。
Eva:“秦總定的,免費。他讓我轉告你,盡管住,住到你歸西也沒事。”
季憶撇過頭看向酒店深深地歎了口氣。
秦時的目的是什麼他心裡清楚,不過也管不了這麼多,有地方睡有東西吃已經不錯了。到時候說起來他就裝呗,就說以為是秦總看在他救了同事的份上給的獎賞。
季憶吃好睡好,訂好明天上午回陽城的機票。
他行李還在陽城酒店 ,這錢都是白花的,太虧。
在酒店餐廳吃過晚飯回房間的路上,季憶遇見了盧美美。
盧美美當然是專程來感謝他的,不過還沒走到他房間就遇上了。小姑娘已經決定辭職,她說這次事情對她心理影響挺大的,想在家休息一段時間。
季憶沒說什麼,就算她不辭職也很難留在博時。不僅僅因為她的業務能力,更因為她出過事。
盧美美和季憶道别,臨走前還是不死心地問了句:“組長,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歡Eva姐這樣的女強人。”
季憶搖頭:“我喜歡男人。”
盧美美怔在原地半晌沒反應過來,隔了好一會兒才哦了聲,道歉又道謝的,但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
“對了,我表哥想見你。”
季憶愣了下,狐疑道:“你表哥?”
“是,他想謝謝你救了我。”可能因為解開心結,小姑娘說話都輕快了些,“他在你隔壁房間等你,你去敲門就行。”
“不必了,你是我帶的實習生,救你不是應該的嗎?”
季憶想拒絕來着,但他話剛說完,一道清亮的男聲就從他後邊傳來,“哪有應該不應該,你救她是責任,不救也沒人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