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憶不意外他的決定可心跳卻猛烈加快,胸口像被什麼堵住,無法呼吸。
他低頭吃飯掩飾無法抑制的情愫,誰能明白他平靜的表面下已經血氣翻湧——楊煜桁賭得不是他回不回來,而是相信他一定會為了他回來。
季憶埋着頭吃完飯,沒再說話。
登機那天,楊煜桁沒去送行,隻要不去送,他就不會覺得季憶已經離開。
直到有人給他發來機場照片和一些文件,他才明白季憶說的不回來是什麼意思。他懷裡抱着孩子,手上拖着一隻行李箱,沒帶一個助理。他甚至把包括青林園在内的兩處房産都賣了,還把小孩在國外的學校也安排好。
走得幹淨利落,這座城市沒什麼值得他念想的。
楊煜桁鎖上手機,出門離開。
季憶如他所說先去了英國,帶着孩子在英國玩了幾天,在倫敦交易所設置了新賬戶又完成了一筆交易才算結束工作。
他現在有點後悔帶孩子出來,多為不便,國際朋友的素質并不高,孩子放哪裡都不放心,隻能随身帶着。
哪怕是和可怕的人談交易。
進入包間後,一位漂亮的女士穿着大紅色的連衣裙坐在椅子上,看見季憶還帶着一個背書包的小孩很是驚訝,她撩起打大波浪的長發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膚和誘人的鎖骨,淡淡一笑:“金先生,都有孩子了?”
語氣裡有試探也有失望。
季憶嗯了聲:“你好,闫小姐。”
闫小姐嘴角微顫,顯然對季憶有孩子的事頗為在意。她眼皮一動,轉移目光給季憶倒了一杯水:“進來歇會兒,我哥馬上到。”
她邊說已經倒完水起身,眼珠一動,目光卻落在季續的身上。她笑意盈盈地走過去,蹲下身,歪着頭柔聲問道:“小朋友叫什麼,幾歲了?”
“姐姐好,我叫季續,今年……”小屁孩忽然皺着眉頭,掰起手指頭,“今年四歲半。”
“季續,你爸爸給你起的吧,真好。”說着女人眼裡又多了幾分羨慕,“好漂亮好聰明的孩子,你媽媽一定也很好看很聰明。”
季續張張嘴要說什麼,季憶背後掐了下,小孩隻好閉嘴彎着嘴角看漂亮姐姐。
闫小嬌起身,撫摸着季續的頭發,目光盈盈多情又失落:“我去給孩子拿些吃的。”
她說完流轉的目光又在季憶身上多停了兩秒,直到季憶微微側身讓開距離,道了一聲謝謝,才邁着妖娆的步伐離開。
等闫小嬌走了,季續八卦道:“爸爸,這個姐姐好像喜歡你诶!”
季憶沒好氣地在小孩腦袋上輕輕砸了一拳:“别胡說八道。”
小孩都能看出來,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其實他不是看出來的,早在他和闫石标聯手搞維爾多亞的時候的時候,他就聽出些端倪,後來闫石标就直說了他妹妹的想法。
季憶當時不知趙思洋有孩子,于是就和闫石标實話實說自己喜歡男人。就算今天的見面,他也一再和闫石标強調,别帶他妹妹。
現在也好,總歸能讓闫小嬌死了這條心。
季憶把季續抱在椅子上,将闫小嬌倒的水遞給季續:“等會我和一個叔叔談生意,你乖乖玩手機,不許說話,知道嗎?”
“嗯。”
沒多會兒,包間的門被推開,季憶以為是闫小嬌,但沒想是個體格健壯的男人,還戴着一副墨鏡。他耀武揚威地顯了顯自己的身材,似乎要給季憶下馬威。
“神經啊,金先生是我貴客!”
西裝男的身後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光這調調就他媽夠混。
保镖讓開一條路,說話的男人穿着白西裝,梳着一頭黑亮的中分,還有夾在手上和耳根上的雪茄,怎麼看都是個七八十年代的大混子。
但他沒有穿越,這家夥實實在在就是如今墨西哥境内,最讓人頭疼的“商人”之一,闫石标。
闫石标三十有六了,但看上去絕不會超過三十。
他曾在電話裡說,如今最讓他煩惱的就是他這張臉,太嫩,容易讓人誤會他好欺負。
要是再長老個十歲,他那些手下就沒必要那麼辛苦天天教訓人了。
如今親眼看見,季憶還是非常驚訝,以為虎頭虎腦的大老闆,怎麼就長得那麼……周正好看的。
而他實在想唬人吧,于是裝扮得也有些奇怪,導緻給人感覺就是狐假虎威裡的狐狸。
“金先生,您好,以後請多指教。”闫石标走進來,先笑嘻嘻地伸出了手。
季憶回握:“不敢。”
他是真不敢指教這位,之前指教他的,現在墳頭草都三米高了。
闫石标瞥了一眼季憶旁邊的小孩,手指一擡,後頭的人就端着零食過來,但他的話卻是對季憶說的:“我妹已經走了,她沒對你做什麼吧?”
“沒有。”
“那行。”闫石标走到季憶右手邊坐下,下一秒就把腿搭在了桌上,“咱們就開門見山吧,上次和金先生合作非常滿意,不知道金先生這次又看中了哪家?”
季憶重又坐回去:“時初集團以及TSG。”
聞言,闫石标眼神一凜,似笑非笑地帶着警告:“金先生,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隻玩洋鬼子的錢,國内的企業我不碰。”
季憶也沒剛才那麼放松,手指撫了撫季續的腦袋,便坐下,正好與闫石标肩并肩:“闫老闆如果不願意,就當我沒來過。”
闫石标蹙眉又松開,側眼打量季憶,頗為好奇:“你都不勸一句?”
“不勸。”季憶道,“我不強人所迫。”
闫石标戰術後仰,探究的眼神更加深刻。幾秒後便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你姓季。”
“是。”
應當是方才季續把名字告訴闫小嬌暴露的。
“當年在淮城有個季家,很厲害,是你本家?”
“是。”季憶回答地沒有絲毫猶豫。
闫石标這才挑眉,一副了然:“那就難怪了,時初周家和TSG楊家,當年可都是害死季家的元兇,”他說着又頓了下,餘光掃了眼季憶,故意試探道,“我記得還有個姚家吧。”
季憶冷笑,“什麼姚家楊家,我要的,是季家。”
闫石标先是一驚,随後興趣盎然地轉過頭看他:“有意思。”
季憶毫無感情地嗯了一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可惜了,這麼有趣的事,闫總沒法參與。”
他說着不等闫石标說話便起身,作勢帶着季續要離開。
闫石标望着他的背影,笑得深意。
直到季憶快踏出門時,闫石标才又開口:“我考慮下。”
季憶沒說什麼,牽着季續離開。
英國的事差不多結束了,他還要去一趟華爾街。
光是倫敦交易中心不夠他積累資本的,百慕大還有華爾街他都得去一趟。
回國後,還要去一趟香港。
季憶一邊計劃一邊看了眼旁邊的小可愛,後悔之情溢于言表。
第二天下午,一大一小來到機場,準備前往美國。
但就在登記前,他突然接到一個奇怪的陌生國際電話,這電話打了兩次,都沒說話,直到第三次,那邊才出聲音。
“你好,是季憶嗎?”
對方的聲音說不上渾厚圓潤,但也确實低音好聽。
在他印象裡,自己不認識這種嗓音的人。
“你先介紹下自己吧。”季憶冷冷道。
這個人能報出他的姓名,說明知道他,但又忐忑不确定,顯然沒見過或者不熟。
季憶想,大概是哪個以前的客戶?
那邊愣了下,便道:“我是Wintergrove的Dlimer,之前托姚總和秦總聯系過你。”
季憶本來撲克似得表情一下就破了,既是驚訝又很疑惑:“姚總把我手機給你的?”
"嗯。"Dlimer道,“聽說你在國外?”
“是。”
“來加拿大,見一面,我有事和你說,是你爺爺季裴囑托的。”他說完就挂了電話。
季憶不明所以地盯着這号碼足足有一分鐘,尚未消化完立刻拉着季續退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