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憶張着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一個四歲小孩嘴裡說出來的，太可怕了。他想了想覺得還是楊煜桁教他這麼說的，于是對季續道：“不管你楊叔叔怎麼利誘你，以後都不可以幫他說話，他都把你帶壞了。”
季續眨巴着眼，一臉疑惑：“真不是楊叔叔和我說的。”
“那你怎麼能說出這些話？”
“手機裡好多這種的。”季續伸過手，從他手裡拿起手機點進某短視頻平台，一刷一個一刷一個都是時下流行的短劇片段。
季憶扶額：“知道了，以後不要刷這種東西。”
季續：“好的。可是爸爸，你為什麼不相信我說的話呢？”
季憶緊忙解釋：“我沒有不相信你說的話，我……”
“那你就是不相信楊叔叔。”季續說完眼巴巴地看着他，又歎了一聲，“哎，可憐的楊叔叔。”沒希望喽。
季續說完就窩在那兒繼續玩他的小遊戲去了。
可他這個爸爸被一個小孩說破防了，愣在那兒半晌沒緩過勁兒。
季續說得對，他否認季續的話其實就是對楊煜桁的不信任。
果然啊，他一語中的，信任這東西有了裂痕，真得好難。
季憶歎了一聲，就着楊煜桁剛才給他倒的水吃了藥。
吃了藥肚子舒服了許多，深知好像也沒方才那麼不清醒了。他摸了摸手機屏幕，解鎖打開，給崔學發了條消息：把競标價提到1.7倍。
就這一次，信他一次。
如果失敗，那就是自己蠢，在一條船上翻兩次。
季憶深吸一口氣，将手機收好，躺下睡覺。
這一覺不知道為什麼比之前睡得安穩，楊煜桁回來的時候他睡得正熟。等他醒來，季續已經吃好在床上睡着了。
至于姓楊的，就坐在他沙發上，低頭玩手機。
他工作起來确實認真，有種很陌生的感覺。
畢竟少年時的楊煜桁可不是個認真的人，可以說是個非常喜歡惹事的家夥，對誰都是吊兒郎當的樣子。
季憶不自覺地勾起唇。
許是聽到輕笑，楊煜桁适時地擡起頭正好和他對上眼神。他緊忙起身走到床邊，俯身低問：“吃了藥，舒服點了嗎？”
季憶點點頭：“但我暈在那兒，不是應該送我去醫院？你可夠狠的啊，楊煜桁。”
楊煜桁淡笑一聲：“放心，我請醫生來看過的。”
“嗯？”
“我有個朋友，是腸胃科的主任，很巧他就在附近醫院工作，我請他來看過了。”楊煜桁道。
季憶完全不信：“你這一口流利的牛逼是怎麼吹得起來的？”
“不信啊？”
“不信。”季憶說完就有點後悔。睡覺前還想着要嘗試相信他一次，這會兒嘴比腦子快，一上來就是不信。
習慣了。
他趕緊找補：“這換誰都不信好吧。”
楊煜桁又笑，掏出手機順手就打了個号，季憶看見那個号好像真的在第一位。
電話接起來，對面傳來一個滄啞的聲音：“怎麼，嫂子還不舒服？”
“沒有，他醒了，讓我打電話謝謝你。”楊煜桁邊說眼睛邊盯着季憶，“哦，晚上下班，一起吃個飯吧，我難得來江城。”
“我晚上加班，你以為誰都能像你這種霸道總裁一樣快活啊。對了，你最好用熱水給嫂子揉揉肚子，他會舒服很多。”
“好。”
對面的人聽到回應笑了聲，“有病人，我先挂了。”
那人說挂就挂。
楊煜桁挑眉看床上的人：“現在信了吧？”
季憶輕咳兩聲掩飾尴尬，他起身坐那兒笑看着楊煜桁：“還真巧啊。”
“是啊，挺巧的。”
楊煜桁打電話給前台要了一份晚飯。
“我和季續吃過了，看你睡得香就沒打擾你。”
季憶嗯了聲，楊煜桁沒拍了拍他的手，便繼續低頭聊天，大概是公司有事，他神情太嚴肅了。
季憶吃飯，楊煜桁工作，沒互相打擾。
等他吃完飯，楊煜桁才起身給他收拾殘羹剩飯。收拾好了，又去給季續把被子蓋好，然後把季憶從床上扶下來：“感覺怎麼樣？自己能洗澡嗎？還是我幫你洗？要是不行，那明天再洗也行，你肚子不舒服，我怕你又着涼。”
他的關心自然而然，一點都不刻意，什麼都能想到，什麼都不避諱。
季憶抓着他的手臂，站在床邊：“我不洗了，你就替我擦擦身子吧。”
“好。”
楊煜桁不敢耽擱，緊忙去準備熱水。
季憶站在那兒，聽着楊煜桁在裡頭擠熱水毛巾斯哈斯哈的聲音，有點想笑。
等他搭着毛巾出來，季憶從他手上接過想自己擦。
“我給你擦。”楊煜桁又從他手上搶過來，下一秒又覺得自己這動作太急切，怕季憶誤會，于是道，“我不會趁人之危。”他說着還努努嘴，“小孩在這，我也不會做什麼。”
季憶哦了聲，沒反駁。
随便他去誤解吧，他這草木皆兵的模樣，自己還挺受用的。
楊煜桁手勁兒大，一開始給他擦得有點重，差點沒把季憶擦秃噜皮，被季憶罵了兩句手勁兒才輕點的，但等他反應過來，季憶的前胸後背已經被磨成誘人的紅色了。
季憶：“你這是給我做推背呢？”他說着把衣服穿好，不滿地瞪了一眼楊煜桁。
“對不起。”楊煜桁給季憶擦了擦腳，才走進浴室，把毛巾扔在地上。
出來後，他顯得頗不自在，輕咳一聲：“我先回房了，有事打我電話。”
季憶：“回哪兒？隔壁？睡得和死豬一樣，我叫不醒你怎麼辦？”
楊煜桁：“啊？”
季憶拍了拍另一半床。
楊煜桁卻遲遲沒動靜，他不太明白季憶的意思。
或者說，他不敢想季憶在邀請他。
季憶見他和木頭一樣，隻好拉下臉來：“萬一，我晚上肚子不舒服……還能有力氣給你打電話？怎麼，不願意伺候我？”
總算直白地說出來，楊煜桁也終于聽明白了。他笑得跟夏天的花兒似得：“願意願意。”真是不值錢的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