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在地下室磚縫裡的青苔上無端透出潮意,老化短路的吊燈噼裡啪啦地閃了一下,讓本就泛黃的燈光又暗下去了一個度。
明明滅滅,影影綽綽。
傅宴容身上那件被汗濕的襯衫,早已因劇烈動作而崩開滑落,赤.裸光.滑的肌肉線條極其流暢有力,帶着水色的紋理,在這泛着暧昧的暗示中若隐若現。
宋臨俞盯着他看了許久,唇瓣不由自主地抿了一下。
傅宴容……是不是有點沒出戲?
他想開口說話,可是傅宴容并不想聽他解釋。宋臨俞被捏住的那塊肌膚已經開始發澀發疼,下一秒,那張在視野中放大的,俯靠過來的那張臉,停在了宋臨俞的唇畔。
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他的臉側。
“還不躲?”傅宴容低垂着眼看他,聲音有點說不出來的沙啞。他漫不經心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像一隻在打量獵物的不懷好意的貓,透出點戲谑。
“……我的事還沒做完。”
宋臨俞呼吸凝滞了一瞬,說出口的話僵硬得像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
但他手上的動作卻沒因此停住,下一秒,傅宴容就感受到了冰涼的酒精棉覆上肌膚表面的涼意。
他松開按着宋臨俞下颌的手,身體後仰,手撐在床邊,然後半眯起眼,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蹲在自己身邊的宋臨俞。
原來他拿了個醫藥箱進來。
剛剛和梁靖言拍戲的時候,傅宴容是半跪在鐵床上的,低腰牛仔褲在膝蓋處做了破洞的效果,裸露出來的金屬床架粗糙不平還有毛刺,把膝蓋磨出點血很正常。隻是那痛感太輕微,輕到傅宴容自己都沒發現。
至于别人……
說實話,一般人面對着一場将露不露、半遮半掩、暧昧刺激,還是傅宴容演的激情戲,确實很難把目光從他的臉和腰上移開。
傅宴容懶懶地動了動膝蓋,讓宋臨俞手中的鑷子撲了個空。
宋臨俞疑惑地擡頭看了他一眼,以為是自己碰到了哪裡,于是又換了塊棉花,調整了姿勢低下頭去重新給他上藥。
傅宴容又壞心眼地動了一下。
宋臨俞:……
這麼幼稚,認真的嗎?
不過,現在的傅宴容倒是比剛剛更像他自己一點。
因為宋臨俞莫名感覺他确實會做這種幼稚的事。
傅宴容看着眼前人再次擡起眼,有點威脅意味地看了自己一眼,低聲道:“别亂動,不然會痛。”
其實宋臨俞并不是那種非常柔順的小白花長相,相反,他鼻梁高挺,嘴唇單薄,眉毛平直鋒利,說話聲音也有點冷,要不是因為身形太單薄,應該是很有威懾力的外貌。
看長相,他也不像那種會照顧人的人,更不像那種會随意聽人使喚的類型。
所以傅宴容突然有些好奇,他歪了歪頭,問宋臨俞:“你欠了東钰多少錢,這麼費力地讨好我?”
宋臨俞和他對視片刻,良久,眼中神色多了些自己都沒看出來的僵硬,晦澀又低暗。
他有些重地眨了下眼,随即低下頭,不輕不重地念出一串數字。
傅宴容滿不在乎地唔了一聲,擡起手指腹輕輕摩挲着宋臨俞略有些濕潤的發絲,指尖在發尾繞了一圈,又松開:“怎麼還有零有整的,我還以為是我手機驗證碼。”
這笑話實在沒有同理心,但效果顯著,至少宋臨俞也自嘲地輕笑了一下,剛剛繃緊的肩背線條也因為這句話慢慢舒展了幾分。
——直到傅宴容繼續亂動。
宋臨俞忍無可忍地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腿,手指微微用力,以示警告。他掌心貼着傅宴容的膝蓋,在感受到傷口周邊粗糙的布料紋理,指尖又不自覺地蜷了一下。
“别動了,我說真的……”
“你怎麼這麼兇?”
傅宴容沒等他把話說完,就笑吟吟地惡人先告狀。
“破皮了就是很痛啊,而且你之前還說什麼喜歡我,現在就這麼和我說話?”
宋臨俞話音一窒,原本狹長的眼尾都不自覺地睜圓了。他唇瓣開合幾下,好像不敢大聲說話,卡殼了半天,指尖才捏緊鑷子,輕聲問:“對不起,很疼?”
當然……不疼。
破了點皮而已,家常便飯的事。前幾場戲,傅宴容親身上陣徒手幹碎玻璃都隻是收回來不耐煩地甩了兩下,要是按現在這個标準,他當時能疼暈過去。
傅宴容覺得宋臨俞有點好笑,不過他還是拿出了影帝級别的敷衍演技,十分随意地點了點頭。
果不其然,宋臨俞手足無措了。他拿着鑷子的手在空中僵持住,硬是沒敢擦第二下。
“我沒給别人上過藥……”
他低低解釋着,話音裡有種沒做好的歉疚。片刻後,又笨拙地學着不知道從哪部電視劇裡看來的片段,輕輕吹了吹傷口,再确認似的問傅宴容:“現在好一些嗎?”
剛剛宋臨俞說的那句話,不知道哪裡取悅了傅宴容,反正他現在心情稍微好了點,沒有再惡作劇的想法,于是大發慈悲地點了點頭。
宋臨俞于是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把那塊傷口消毒清理好,再貼上一個透明創可貼。
看他這麼鄭重其事,傅宴容眼尾很輕地彎了一下,幾乎透不進光的黑眸靜靜凝視着宋臨俞,好像把他圈在了一方曜石做的畫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