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銘能感覺到,這是個鄭重又謙卑的認真請求。
不過江銘當時并沒有答應他,隻冷冷說:“不勞宋總費心,這是我們作為朋友應該做的。”
說完後,宋臨俞沉默了很久,明明他臉上的情緒平淡至極,卻讓江銘看出了一種幾乎承受不住的無力感。
片刻後宋臨俞輕輕扯了扯嘴角,也許是自嘲地淺笑了一下,也許是對其他什麼的嘲弄,總之,他沒有再說話,隻是徑直推開門,沿着長廊走遠了。
他走路的時候脊背挺得很直,身材瘦削,西裝筆挺,仍然是很有風度的樣子。如果不是他走得太快,快得讓人以為這是落荒而逃的話。
江銘一字不落地複述完了當時的場面,随後彎腰拍了拍傅宴容的車窗沿,意思很明顯,是在問傅宴容聽了有什麼想法。
“有話直說。”
傅宴容沒理他這冗雜的前情提示,也沒發表自己的見解,隻是平靜地打斷了江銘叙述的間幕,示意他開門見山。
“好吧,那我直接問。”江銘單刀直入,“你今晚不開心是因為看見宋臨俞了吧?走的時候我看到東钰的人了。”
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傅宴容答得很坦然。
“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江銘抛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随後補充道:“這個不需要你回答,雖然我并不清楚你們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想也想得到應該很嚴重,否則你不會生這麼大的氣。”
“如果是嚴重的問題,哪怕真的破鏡重圓也不一定能彌補那道裂痕。而看宋臨俞那天的樣子,他不一定會對你放手。”
“這幾年東钰的所作所為我們都看在眼裡,我隻能告訴你,宋臨俞絕對不是你當年認識的那個貼心的助理。作為朋友,為了一絕後患,我的建議是讓他徹底死心。”
江銘平常除了講戲,很難一口氣說這麼一長串話,他說完去看傅宴容的反應,卻見人連眼皮都沒擡一下,隻是淡淡笑着說:“怎麼,這就是你對壓榨了我那麼久的良心發現嗎?”
“……我認真的。”
“我知道,謝謝。但是江銘,這是我的事。”
傅宴容起身打開車門,擡腿沒入濕潤的雨氣裡,他偏過頭,十分平靜地補充道:“宋臨俞的事也是我的事,我不喜歡有别的東西來影響。”
說這句别的東西的時候,他停頓了一拍,語氣不自覺地加重,多了幾分品不出來的意味不明。
江銘知道傅宴容做的決定從來沒人能說動他,聞言隻能攤開手,無奈地感慨道:“雖然我早就猜到是這句話,但我們家那位非要我來談心,我也沒辦法。”
他這麼說着,突然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往前走了兩步,追上傅宴容,好奇又疑惑地問:“對了,其實你們之前分手的原因我大概能猜到一點,畢竟宋臨俞上位上得不太光彩,東钰10%的股份又在你手裡。”
“他是一開始就抱着讓你簽股權讓渡協議的想法,才接近你的吧?所以,你們最後分開是因為他得手後事情敗露?”
見傅宴容不說話,江銘充分發揮了他作為名導的想象力,繼續發散道:“這種場面用長鏡頭拍出來應該很有魅力,一鏡到底,無論是争吵、分手、失望,到最後的人去樓空,都能線性地呈現在同一個時空裡。”
“再配上你的表演……簡直不敢想。傅宴容,我覺得我需要再給你挑一個情感表達到極緻的劇本,你說我去找念姐寫本子怎麼樣?不,還是程雙雙——”
他一扯上電影就說個沒完,傅宴容歎了口氣,輕飄飄地否定了他的猜想:“猜錯了。”
“……嗯?”
江銘疑惑地皺起了眉,問:“所以當年的事和股權沒關系?”
傅宴容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是很輕地笑了一下,擡手把手裡的車鑰匙扔給他,随即懶洋洋地往山下的霁月岚庭走去,慢吞吞地說:“接着猜吧,江導,猜完記得幫我把車開回去。”
江銘對他這個态度束手無策,隻能無奈地看了一眼他扔過來的車鑰匙,半晌,又輕輕搖了搖頭。
“算了。”江銘笑了笑,說:“他有分寸就好。”
……
原本喧嘩的山道被留在身後,沿着山路慢慢往下走的傅宴容享受着極限運動後的甯靜,順便不緊不慢地把乖乖聽話“給他留足私人空間”的自救系統從屏蔽中放了出來。
他邊走邊問系統:“原文有關宋臨俞的情節,你還是不能查閱嗎?”
自救系統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是的,我試過了,能看的隻有宿主你自己的部分,有關其他人的劇情,得等到修羅場才能看見。”
傅宴容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他想了想,繼續問:“下一次修羅場什麼時候?”
“那就是宿主你入組之後的事了。”自救系統在腦海裡唰唰翻着書,“也沒有太遠,因為劇本圍讀的時候正巧碰上蘇唐的生日……宋臨俞會來給他慶祝生日。”
“生日……?”
聽到這個詞,傅宴容頓了頓,下意識地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日期。
有些好笑的是,日曆上的某個數字他也很熟悉,隻不過,和蘇唐并沒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