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千古罪人,竟然挑剔到這種程度。
謝淩煙看着這一幕,擡手攔下陸溪雲,聲音依舊平穩:“前輩就是修習過也無妨。謝某不才,對陣輿之術也算略懂一二。前輩真有此心,大可一試。”
陸溪雲急了,劍鋒未收:“謝大哥!這太危險了!”
謝淩煙卻隻是淡然一笑,拍拍他的肩:“所謂前輩,不過是死得比我早幾百年而已。”
他的目光落回‘白霄’身上:“溪雲,你覺得,他蕭子璋的孤魂殘魄,就一定比我強嗎?”
‘白霄’微微一怔,旋即朗聲大笑:“你不錯,我開始欣賞你了。”
蕭子璋擡手,指尖凝出一縷金光,像是點燃了某種烙印。
謝淩煙的身上,金光如流水般蔓延,一寸寸滲入肌理,帶着不容抗拒的掌控力。他的意識依舊清醒,隻是身體的行動逐漸被外力牽引。
并非奪舍,更像是一場不容置疑的引導。
謝淩煙沒有抵抗,任由那股力量牽引體内的氣元流轉,腳下飛速凝結出密密麻麻的法印,繁複得讓人眼暈。
城中偌大的鬼門,門扉劇烈震顫,符文寸寸崩裂。
然而,就在此時,整個城中的屍群像是聽到了某種命令,齊齊躁動。
陰氣翻滾如潮,濃稠得像要滴下墨汁,竟在戰場上鋪開一張巨大的黑色陣網。
若自高空俯瞰,陰氣湧動,線條交錯,最終形成了一副規模龐大的陣圖,盤踞在整個戰場之上。
這場面壓迫得令人呼吸一滞。
任玄目光一震,聲音有些艱澀:“……戰圖?!”
嶽暗山盯着這一幕,嘴角抽搐,爆了句粗口:“媽的,死人都能結戰圖?!開什麼的玩笑!”
死物無意識,無配合,無布陣之法。
然而,此刻,陰氣流轉之間,那些屍群竟真生出了一股金戈鐵馬的肅殺之勢。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任玄呼吸沉重了起來——氣元的流動,都被無形的力量拖住,宛如鐵鍊般重重纏繞,難以運轉。
“謝城主,别硬撐結印!”任玄急聲警告:“這是戰圖,戰圖自帶壓制氣元的效果。”
‘白霄’冷冷打斷:“不能停,此陣有始無終,會反噬他。”
任玄咬牙,眉頭緊皺。
戰圖并不罕見,但陣圖起于軍,成于兵,需要一支真正的軍隊去配合陣眼運轉。
可現在——
由死人成戰圖,氣息連貫,殺伐之勢不減,分毫不遜生者。
嶽暗山看得頭皮發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媽的……無兵起陣……就沒聽過這樣的。”
‘白霄’察覺到謝淩煙體内氣元波動不穩,目光一凜,立刻加重了一縷金光壓制:“小子,别亂來。我已經說了,此陣強行破開,你會被反噬。”
謝淩煙卻已經看透了這張戰圖的運轉,語氣果斷:“前輩不必多言,這陣,我能破。”
任玄眯了眯眼,敏銳察覺到謝淩煙的變化——語速加快,氣息微亂,明顯沒有方才的從容淡定。
一旁,陸溪雲緩緩開口:“經世冊,兵卷,變權縱橫。”
他頓了一下,似在衡量什麼,片刻後,終是道出疑問:“謝大哥,西府的經世十冊,兵卷隻有二哥練過。除了你,他還傳了多少人?”
謝淩煙的表情微微一滞,極少見地出現了片刻的遲疑。
謝淩煙很快回神,語氣不自覺地急了幾分:“溪雲!你别亂想!”
陸溪雲卻隻是輕輕一歎,目光平靜得讓人心悸:“可您不也是這麼想的嗎。”
陸溪雲看着謝淩煙,眼中沒有憤怒,沒有質問,隻有一種深深的了然。他聲音不疾不徐,卻極為笃定:“我不是小孩子了。人是人,鬼是鬼,我自然分得清。可現在,結界因您一人維持,您若出事,後果不堪設想。人鬼有别,但算賬嘛,誰來都一樣。今天這筆賬,我來收。”
謝淩煙深深看了陸溪雲一眼,目光裡浮起些許複雜的情緒,終了,他緩緩歎息:“此陣核心在東北三百米處,蕭宅的位置,你要小心。”
陸溪雲點頭,衣袂翻飛,直奔蕭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