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又相安無事了半月之久。
自從半月前,任玄給秦疏分析完——銀樞城的殺手水平、謝淩煙的臨終托孤、以及陸溪雲的心理狀态。秦疏基本是默認了陸溪雲去給白霄當保镖這件事。
當保镖就當保镖吧,一切以調整陸世子的心情為第一要務。殺幾個刺客找點事做,沒準心情還能好些。
銀樞城的這幫殺手,陸溪雲單手都能打。而方存那幫偃師,更是拿唐無庸開涮,一開始出工不出力,後面,索性連工都不出了。
倏而,斥候匆匆掀開軍賬,跪下回報道:“嶽将軍、任将軍,唐無庸又見上回那個人了,這回查清楚了,來人是京中盧家長子——盧文忠。”
嶽暗山見任玄咻的一下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難掩驚異:“你說誰?!”
盧家,京中四大世家之一。
家中四世三公,家主盧節官至吏部尚書。
當然,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盧節盧尚書有個侄子,武略文韬,驚才絕豔。
簡單來講,盧節侄子人不錯,任大将軍很中意,準備連拐帶騙哄回家的那種。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要拐盧節的侄子,這盧文忠、他任玄就得喊一聲大舅哥啊。
唐無庸現在見盧文忠做什麼?任玄用腳也能想到。
不止任玄,就連嶽暗山都反應過來了:“老任!唐無庸私聯皇城!媽的!他鐵了心要和我們作對!”
現在天下,不止一個朝廷。皇城裡,秦疏曾經的好二哥,正兒八經的皇帝、和秦疏這号‘反賊’之間,可是天無二日,不共戴天。
上一世人,盧家沒能讨好秦疏那便宜皇兄,落個破家沉族的下場。
這一世人,盧節改了,直接改在秦疏的雷區蹦迪是吧?!
任玄瞬間一個頭兩個大。盧節,你他媽的和自己的九族是過不去是吧?!
···
華隆管道的一處官驿,燭火微弱。鑄壹目光認真,毫不避諱地直勾勾地盯着白霄解下外袍。
白霄欲哭無淚,認命地将自己扒到隻剩一件白色裡衣,伸手指向桌上擺得整整齊齊的随身物件:“真沒了,就這些,我身上真沒其他東西了。”
鑄壹的視線掃過他,冷靜、沉默,接着移向一旁的陸溪雲。
陸溪雲顯然不想照着白霄那副模樣自證清白,隻從腰間革帶上卸下件玉佩樣式的匠器:“防術法定位的。”
白霄聞言,目光詫異地掃過那玉佩:“又是天階匠器,你身上的匠器,怎麼跟不要錢似的?我真的懷疑你身上的匠器,是按斤算的!”
鑄壹沉默片刻,視線重回桌上的物件:“那就是小白哥哥的東西有問題。殺手一直能精準地追上我們,不可能沒緣由。”
白霄面色糾結,皺着眉說道:“可我們三人中,并沒有匠師。就這樣,也看不出來那件有問題。尤其那些‘借符’還得留着保命,總不能丢掉吧。”
鑄壹蹙眉:“殺手一批接一批,陸大哥一直沒法休息。再這樣下去,我們肯定會被耗死的。”
陸溪雲低眉,淡淡開口:“匠師?不在這裡的可以嗎?”
白霄會意,陸溪雲身上有天階匠器繪影,是可以遠程搖人的。
白霄低聲道:“隻憑看就能分辨,起碼得地階以上的高級匠師了。”
陸溪雲颔首,直接搖人,不同于上回,這回是單向的通訊,白霄被沒有看到對面的人。
但對面的人效率倒是很高,半刻鐘不到,就從白霄幾十件随身物品中點出了一柄折扇。
白霄愣上一下,目光随即黯淡下來:“這是師兄前面送我的,不知道唐無庸什麼時候做的手腳。”
白霄顯然不怎麼舍得丢下這件這折扇。
倏而,一聲驚雷在屋脊炸開,整座驿站的房瓦棟梁被瞬間掀飛。
陸溪雲反應極快:“當心!是火雷!”
話音未落,他的身前慕然化出水幕一道。
那水幕靜谧無波,似一片秋湖。狂暴的氣浪沖擊而來,卻如石沉大海般瞬間湮滅無形。
白霄怔怔看着那層水幕,這匠器的水平絕對不止天階了!白霄看的訝異:“陸兄!你到底帶了多少好東西!”
爆鳴聲響徹雲端,震得山河俱顫,頃刻之間,這座三層的驿站已化為一片廢墟。
廢墟之上,塵土飛揚。天際,兩道嵌套的銀環法陣高懸如輪,外環順轉,内環逆旋,交錯之間光芒流轉不息。
陣中千百顆團狀玄鐵倒懸,冷光流轉,如隕星墜世,壓迫感令人窒息。
陸溪雲掃了一眼頭頂的法陣,輕聲道了句’麻煩‘。
陸溪雲低聲:“落星隕天,銀樞城怎麼有這種級别的軍陣?”
白霄堅決搖頭:“銀樞城沒這東西!”
圓陣之外,二十八騎黑羽白甲,為首者單騎而前,語氣憤然:“陸溪雲!靖西王府逆行附亂,助纣為虐,爾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