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暗山愣了愣,深深地看了任玄一眼,眼神隻諱莫如深。
嶽暗山這眼神,和那晚秦疏的如出一轍,任玄終于忍不住了:“你們一個個,究竟什麼情況?”
嶽暗山語氣遲疑,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不是……任玄,你不記得了?”
任玄臉色一沉:“?”
嶽暗山沉聲道:“三年前,虎肆關。盧士安死在蠻族箭陣——”
嶽暗山頓了頓,繼續低聲補充:“救你。”
二字如驚雷炸響,震人心魄。
任玄一怔:“你說誰死了?”
見任玄仍是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模樣,嶽暗山都有些一言難盡了:“人家的弟弟在蠻族箭陣裡萬箭穿心,你一點都不記得,那盧文忠咬死你,你真是不冤啊。”
空氣驟然凝固。
任玄腦中嗡然作響,嶽暗山說的什麼鬼話?!
時間線才剛到銀樞之亂,陸溪雲都還活的好好的,怎麼都輪不到老子BE吧?!
任玄猛然想起了銀樞城,上一世,明明都絕戶了的銀樞城。這一世,隻死了謝淩煙一個。
白霄活着,鑄壹活着。
任玄有些駭然的意識到,這個世界,與他熟悉的過去,已然不同了。
鏡花水月,似是而非。
狗天命,玩我是吧?!MD,看誰玩的過誰!!
嶽暗山還沒來得及再開口,隻見眼前之人慕然笑了,笑裡透着一絲讓人毛骨悚然的邪性。任玄慢條斯理地抽出佩刀,刀刃在燭光下映出森冷寒意。
嶽暗山眯起眼,警覺地往前一步:“老任,你做什麼?”
他察覺到不對,神色驟變,正要阻止,卻見任玄竟毫不猶豫地将刀刃朝着自己胸口刺去。
鋒刃破開衣襟,鮮血噴湧而出,洇染了滿室的冷色光影。
嶽暗山臉色慘白,幾乎是撲身上前,死死按住傷口:“艹!來人!傳大夫!!”
···
一大清早,陸行川的府邸,叫兵給圍了。
以江恩為首的中軍将領,群情激憤,怒罵陸行川逼死忠良,叫嚣着要陸行川一個說法。
陸行川也是服氣,任玄你堂堂的一個将軍,冤枉你就冤枉你了呗,查清楚不就是了。
不是——你還真自殺啊?!
事已至此,陸行川也是難得的,覺得有點理虧,破天荒地動用人脈,給任玄請了個大夫。
任府,仙風道骨的醫者,捋一把胡子,緩緩開口:“行川小友,此人不在無間,老夫亦救他不得。”
一旁的秦疏神色不動:“道長的意思,他還沒有到要死的那一步?”
“是也,非也,此人身負大機緣,我救不得,亦無需我救。”
陸溪雲似懂非懂:“那該如何做?”
醫者幽幽開口:“等着吧,他會醒來的。”
老者看向陸溪雲,眼底有了笑意。
又看向陸行川,語氣悠長:“行川小友,你當護好此人,他的機緣,與你家溪雲息息相關。”
醫者大笑,揚聲而去。
陸行川望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任玄,陷入沉思。
···
時間長河的另一處,任玄在金碧輝煌的晉王府睜開眼。
開始懷疑人生。
空氣中充斥着的鐵鏽氣息令任玄一陣胃酸翻湧,任玄低下頭,他的手中,泛着寒光的刀正淌着血。
血迹沿着刀刃緩緩滴落到木闆上,沉悶的滴答聲在這寂靜的房間内,卻是異常清晰。
他的眼前,晉親王秦懷璋倒在血中。
書籍與卷宗散落一地。
秦懷璋靠坐在桌案旁呼吸漸微,原本捂着傷口的手也終是無力的垂落下來。
——MD,又重開了……
任玄望一眼手中染血利刃,不由一陣無語。
服了,捅都捅了,還送我過來,什麼意思這是……
秦懷璋艱難望向他,素來清明的眸子裡,此刻彙聚凝結的、卻盡數皆是冰冷的戒備與殺意。
任玄幹咳一聲,試探性的開口:“晉王爺,麻煩問一下。您這邊,盧士安現在還活着吧?”
對于任玄突然的異樣,秦懷璋明顯是怔了一下。
秦懷璋咳出血來,目光狠厲:“任玄,我知道,你與盧家合作了。要殺便殺,何必折辱于我。”
任玄心裡松上口氣,可以,穩了。我在和盧家合作,我老婆鐵定活着。
畢竟,除了盧士安,任玄平等的看不起盧家的每一個人。
任玄把手裡的兇器一丢,快步上前,直接就跪到了秦懷璋的身側。
撤下段幹淨的綢布,幹淨利落處理起傷口。
傷處被外力按住,秦懷璋的痛苦瞬間壓過了警惕,秦懷璋咬緊牙關,并未去阻止任玄的動作。
任玄随口先找補起,開口就把鍋甩的老遠:“朝中有一場針對襄王殿下的巨大陰謀,要讓那幫正統派的清流信我,我隻能先假戲真做,王爺您見諒。”
如今的時間點,老皇帝還沒死,秦疏還是朝廷冊封的正經親王。
當今朝堂,二聖稱制,皇後陸行霜權傾朝野。而秦疏?正忙不疊地‘攀附’皇後娘娘的好侄兒。
在朝上那幫清流正統們眼裡,秦疏那就是一活脫脫的外戚的狗腿子。
以秦懷璋對秦疏的維護,這句話足以讓秦懷璋想上一會兒。政治博弈講究制衡,制造一個共同的敵人,是有效的破局之策。
至于剩下的鍋該如何甩,任玄目前也沒啥頭緒。想不出來就不想,反正秦懷璋現在那副快死透的樣子,估計也沒心力去聽什麼陰謀陽謀。
為官多年,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任玄還是清楚的。
氣氛都烘托到這裡了,什麼陰謀陽煤,通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立場——他得先表忠心。
任玄毫無負擔的信誓旦旦:“王爺,我是襄王殿下的人,我不會害你,您信我一回。”
沒有答複,秦懷璋眼中目光渙散,顯得很是疲累,大量失血,讓秦懷璋已經除在失去意識的邊緣。
沒有回應,好事,任玄心裡一松,深吸一口氣,轉身快步破門而出。
賊喊捉賊也沒半點負擔:“刺客!快來人!”
府衛醫官魚貫而入,房間内陷入亂糟糟的一團。
任玄慢條斯理地撿起刀,收刀回鞘,疾步而出。
挑這麼個時間把他送回來……啧,是真的搞人心态。
西苑獵場——秦疏馬上就要拉爆先帝雷區,背上‘弑父殺君’的驚天大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