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這麼看着他跳?”
“不用擔心啦,”小羅叽叽喳喳的,不妨礙他幾大口吃掉那塊蛋糕,“王叔平均每個星期都要跳一次的,而且這裡是一樓,跳出去最多最多崴個腳。”
理智上,小羅說的當然沒錯,若是眼前的跳樓戲碼是每個星期都會上演的“周常”,那确實無需大驚小怪——隻見老太太扯着自己的頭發,幾乎要将頭上的卷毛拉直,尖着嗓子,伸出的爾康手過電般顫抖着:“小王你先回來,奶剛才說錯話了,小絨的病我也關心着呢,你快先回來,”,眼看王叔表情松動了,她急忙又加大籌碼,“一切都好說,你别想不開。”
王叔垮着臉:“真的一切都好說?”
他這樣黑如煤炭的人,竟能傳神地作出如此哀戚悲切的表情,可謂是十年磨一劍,在一次又一次的演習中将這段表演磨練到了極緻:“我閨女看病的錢怎麼辦?”
老太太伸出雞爪般的手去接王叔:“錢也好說,錢也好說……”,如此說着,老太太在終于抓住王叔衣角時眼中精光一閃,立刻改了口風:“不過我不管錢的事兒,你得去找财務的小丫頭。”
王叔本來已經要收場了,聽了這句話,狗吠似的嚎了句:“你騙我!”,然後向後一仰,跳了出去——徑直落在了窗外兩級台階下面。
提了提差點被老太太扯下來的褲子,王叔仰着一張黑臉:“你騙我!”
王叔跳之前老太太還像模像樣地擔心焦急,但等王叔跳出去後穩穩落了地,她的心也落了地,頓時對王叔又惡語相向起來:“不愛幹就滾!”
賀易凡不再聽這一老一黑對罵了,他低下頭問小羅:“王叔的閨女病了?”
小羅點點頭:“對,之前聽王叔提過一次,不過我記不清什麼病了,反正挺嚴重的,很燒錢的病。”
賀易凡歎口氣,第n次覺到了沒錢的難過,低下頭,他看到小羅還在對着那個蛋糕使勁兒:“不是吃完了嗎?”
小羅趴在桌子上:“可能是因為我還想吃吧,看着包裝紙,聞着香甜的栗子味道,就感覺又吃到了呢。”
“不至于吧,一塊蛋糕而已。”
“你以為是一塊蛋糕而已?”小羅尾音上揚,配和着晃動着一根手指,“這小小一塊蛋糕,可是要不少錢呢,而且還會限量,有錢都不一定買的到。”
“就是走饑餓營銷那一套喽?網上估計軟廣不少吧。”
小羅撅起嘴:“反正現在年輕人都吃這個,好歹也算個話題吧。”
“你覺得自己比我年輕,無非是班上少了,上兩年班你就老實了,”,賀易凡坐到了他對面,忍不住問:“你到底為什麼要在這兒呆着?”
“什麼意思?”
賀易凡笑了:明知故問是吧?他第一次見到小羅,就看出了小羅絕對家境不凡,從小羅可以對丢了幾千塊錢的耳機毫不肉疼就可見一斑,并且賀易凡雖然不太識貨,但也能看出小羅背的包、腳上的鞋,甚至防曬衣都是頂尖的大牌子,再怎樣也不會落魄到連塊蛋糕都吃不起的地步。
小羅在一陣迷茫過後終于隐約明白了賀易凡的意思,眯起眼睛,他嘻嘻哈哈的:“可能和你一樣吧,”,他壓低了聲音,“你不用瞞我,我已經知道了,凡哥你不也是當老闆當膩了來體驗打工人生活的嘛。”
感覺受到冒犯的賀易凡“蹭”地站起來,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小羅,他擠出幾個字:“你錯了。”
此時賀易凡坐在車裡,望着那家蛋糕店,心裡泛起漣漪:應該給小白也買一塊嘗嘗,萬一他們年輕人真的人手一塊呢,那要是隻有小白沒吃過豈不是插不上話?況且這幾天為了省錢,一直是他給季修白做飯,雖然已經力所能及變着花樣兼顧了營養與美味,但想必比起季修白和原主在一起的時候,還是低了好幾個檔次。
賀易凡停下車,在心内對自己點點頭,認為應該給季修白整一點好吃的解解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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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岸劇團裡,季修白坐在明亮的訓練室一角,将手機放在膝蓋上,一邊揉捏着腳踝一邊盯着手機上的帖子翻看。
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背着包經過:“六點了,小白你怎麼還不走?商姐留你加訓了嗎?”
季修白擡頭,看到說話的人是陶萬良,舞團裡為數不多和他算是關系不錯的人之一。
陶萬良已經換上了便裝,不過鞋子還是軟底的舞鞋:為了避免鞋子膠底弄壞地闆,訓練室有規定進出必須換鞋,換下的鞋寄存在門口的鞋櫃處,離開時才能穿上。
與目光清澈的陶萬良對視幾秒,季修白低聲嗫嚅:“我……看完商琳老師發我的這個視頻就走。”——實際上,他準備挨一頓揍再走。
今天其實是他維持人設限期的第二天,不過他明天沒有訓練計劃,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就會在賀家别墅裡呆上一天。
賀易凡這些天的行為讓他有些琢磨不透,想從他那裡穩定地受到虐待不是那麼容易了。當然,這也并不意味着他沒辦法在賀易凡那裡維持美強慘人設了,該說不說,賀易凡不愧是書中談的上名字的大反派,前天在賀易凡的主張下,他和賀易凡并肩坐在沙發上,美其名曰培養感情,就這樣坐着坐着,什麼也沒幹,四個小時之後,三天的倒計時莫名其妙就刷新了。
季修白沒覺得自己和一個讨厭的男人枯坐四個小時是虐待,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賀易凡的緣故:和賀易凡呆在一起就是維持了人設,并且不用挨打不用挨罵,隻需要坐着就夠了。
這對季修白當然是個好消息,可惜這種虐待的觸發随機性太高了,為求穩妥,還是應該找一點實實在在的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