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端王妃懵然之際,那‘綠夾襖’先聽出了謝骞的指桑罵槐,她斥喝一聲,眼裡忽然露出黃鼠狼見着雞雛般的精光:“好你個謝骞,害曹舅舅下獄不說,還敢來端王府撒野,頂撞王妃,你還不知道吧,你那位故人就在我們府上,這幾日,吃馊飯睡馬廄,給府上做了不少髒活,若是你今日将我們王妃哄高興了,沒準兒,我們便給那南蠻子賞一口細糠吃。”
衆人哄笑,連同那些高門貴女,也為了迎合端王府上的幾位夫人,紛紛附和,嘴上挂着辱沒南梁皇室的污言穢語。
謝九棠卻自始至終都端着不冷不淡的笑意,扇着玉骨扇聽她們将舌根子一根一根的嚼完,随後雙手抱拳,朝端王妃一揖,挑眉瞧她道:“您既拿戰俘要挾,謝骞豈敢不從?”
說罷,便朝着假山走去。
既然要玩,那自然要“善始善終”。
畢竟南梁的九棠公主,是出了名的頑劣,她今日倒要看看,能整蠱她的人,是否真的降生在了北燕的土地上。
否則,豈不罔顧了她“南梁潑皮九”的大名。
傍晚微風輕拂,枝上嫩蕊,最是一年華章之時。
謝九棠挽起袖子,纖白細長的指節攀上了假山上的怪石,沒有臆想中打滑的青苔,也沒有奸人藏匿在此。
丈餘高的假山石,她攀的異常順利,每一步都踩的瓷實。
當謝九棠的指尖剛剛觸到那株雲柚,忽聞檐角傳來細碎嗡鳴。她借着摘果的姿勢仰頭,琉璃瓦縫隙間赫然垂着個拳頭大的金紋馬蜂窩,六棱孔洞裡密密麻麻,每一個都有拇指頂那般大。
她失望笑笑,“還以為會給本世子準備什麼驚喜,就這?”
站在遠處的端王妃突然命人拿來彈弓,從婢子托舉的果盤中取了一隻核桃大的油桃,搭上了彈弓夾。
隻見她閉了一隻眼,瞄向假山上的謝九棠,揚言道:“謝世子這張毒嘴,定要用蜂毒來解,這叫~以毒攻毒。”
說罷,猛的一松指尖,“嗖~”,那油桃的果皮在日光下泛着蠟光,破空射向了那蜂巢。
“啊!”隻聽得假山頂一聲慘叫,沉悶的落地聲響起在假山後。
“中了中了!”那‘綠夾襖’興奮的探頭朝假山後看去,“姐姐出手可真準,今日算是替我們王爺出了一口惡氣。”
“走!去假山後瞧瞧!看看那登徒子被馬蜂蟄成了什麼糗樣。”
“隻怕是已經變成了一隻肥頭大耳的粉豬!”
……
姑娘們嬉笑着,對馬蜂的恐懼,早已被整蠱得逞的興奮壓過,手挽手朝假山後小跑而去。
“咦?人呢?”
衆人環着端王妃前來,幾名貴女打頭陣,翻看着假山後的雜草,疑惑為何不見謝骞的身影。
“在這兒呢!”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叫喝,衆人擡頭,見那位南梁小郎君正啃着油桃,坐在水潭對面的槐樹上,揚了揚手中的桃核道,“北燕的果子就是比南梁的鮮。”
說罷,見他揚起手臂,桃核夾着破風之聲,從深潭對岸飛來,不偏不倚的擊中了那蜂窩。
受驚的蜂群化作一團金霧,直撲向假山下的女眷們。
衆人尖叫着,慌不擇路的逃竄,奈何蜂群太密,姑娘們也顧不得體面,紛紛脫下外衫套在頭上。
那位穿綠夾襖的妾室因胸前挂了一堆翡翠钗環,長指甲繞不開珠翠,解不開衣領,隻得兜起裙擺,套住頭部,露出一條蠶絲亵.褲裹着兩條似隐似現的肉.腿,晃蕩在假山下的柳樹底。
活像一隻呱呱亂叫的哈.蟆,撲棱在荷葉上。
衆人隔着衣紗,視線極差,像一群無頭蒼蠅亂竄。
可馬蜂畢竟有毒,雖毒不死人,但接下來的大半個月要遭不少罪。
“早知如此,何必招惹我‘潑皮九’。”謝九棠坐在遠處的槐樹樹幹上,晃着兩條腿,不忘支招道:“扛不住便跳水裡躲!”
隻聽她話一出口,假山下便傳來“撲通撲通”的落水聲,姑娘們顧不得透着春寒的深潭,紛紛入水。
春風含蓄,鐘鼓聲驚起端王府屋脊上落腳的鳥雀。
正當蕭承胤吩咐下人忙前忙後,為謝九棠的馬車上搬運好酒時,府中下人從後院瘋跑過來,氣兒還沒喘勻,便道:“主子快去後院瞧瞧吧,亂了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