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反應極快,立刻将長戟調轉方向,擋在衆人身前,吼道:“尊主有令,任何人不許傷她,都撤回!”
“我們撤回個屁,該滾的是明明你們這些叛徒!”
衆人怒火中燒,下手毫不留情,很快将守衛制服,殺氣騰騰向她奔去。
時猗猗卻早已扭頭逃跑,沖進主城外的街巷間。
她昨晚計劃整夜,就是為了這一幕,将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最好讓整個魔界的人都震怒,他們的尊主竟是耽于情愛之人。
到那時,魔星不得不做出選擇。他是力排衆議保住她,繼續挑撥修仙界,還是殺了她平息魔界的憤怒,卻面臨修仙界的複仇。
時猗猗賭他不會殺了自己。
她拼着一口氣,仗着瘦弱的身形往人群深處紮,身影在各式各樣的攤位之間飛越。
衆人被擁擠的人流攔住,越追越沒耐心,直接掏出武器用力向前揮,怒氣沖沖道:“讓開,都别擋道!”
集市被瞬間爆發的靈力波及,變得一地狼藉,其他擺攤的魔修頓時炸了,齊刷刷跳起身大喊:“你們有病吧,沒事轟我們的攤子做甚?”
“活該,誰讓你們擋在那個女人面前,放她逃走就是同夥,是魔界的叛徒!”
其他魔修呸了聲:“什麼叛不叛徒,我管你們有何恩怨,砸了攤子就要賠錢,五千靈石不多不少給我掏出來!”
集市亂成一團,不明所以的和聚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眼見時猗猗的身影已經縮成小小一點,快要看不見,衆人氣急敗壞解釋道:
“長門宗送來的那個女人是卧底,她蠱惑尊主大人抛棄魔界,要在天下修士面前與她結契,甚至前幾日已經向修仙界送去了聘書——”
“什麼?!”
在場所有的魔修俱是目瞪口呆,下意識大聲反駁道:“不可能!”沖上前拽住對方的衣領,眉眼無比猙獰,仿佛對方說了一句極盡羞辱的慌話。
顧不上細問事情的始末,衆人二話不說掏出武器,空氣中電光火石,焦灼得幾乎燃燒,可兩撥人對峙許久,卻隻從對方臉上望見與自己相同的表情。
那是深深的難堪,不解,以及難以掩飾的憤怒。
因為早在這之前,魔界已經鬧出過一件民怨沸騰的大事——魔星竟允許一個叛變至魔界的修仙界宗門弟子,成為侍奉在他左右的親信,甚至當上了近衛閣領。
他如此離經叛道,即便作為魔界尊主,衆人也難免懷疑,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當年那場封印之戰,魔界同樣死去相當多數量的元老,如今他們這些新加入的年輕魔修,早已無人知曉最初的恩怨。
隻聽聞他與修仙界不共戴天,便苦等了幾百年,終于等到他蘇醒,紛紛加入魔界大軍,蓄勢待發,一洗前仇血恨。
可偏偏蘇醒後,魔星所作所為,與他們所期所盼盡數相忤,不僅在大捷之後宣布停戰,甚至還要和修仙界的女人結契,活像個自顧自原諒一切的大善人。
任誰能輕言接受?
若連魔星都開始玩有情有義那套,投身修仙界,那他們這些狠心抛棄一切追随他的人,究竟算什麼?
無言的怒火在衆魔修眼中燃燒,默契加入追殺的隊伍,無論真相如何,他們非要親自抓住那個女人,帶到魔星面前要個說法不可!
結契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傳遍了整個魔界。
時猗猗不敢停,一路向主城對面的山巒奔逃。昨夜她感受到魔星的視線,便是從山頂的位置傳來,如今鬧了這麼大動靜,那道目光卻并未再次落在她身上。
她内心隐隐察覺,事情進展有些不妙。
魔星為何不出現。難道他根本不在魔界,她演了半天獨角戲?
時猗猗越想越覺得蹊跷,還來不及仔細思考,頭頂突然傳來一道怒吼:“她在那!”
她慌亂回過頭,一張張兇神惡煞的臉從天而降,緊跟在身後,仿佛随時準備剝了她的皮,活活吃了肉。
遭了!
時猗猗心裡咯噔一聲。
她知道自己修為差跑得慢,卻沒想過這麼快就被追上,急忙提起一口氣,拼盡靈力向前。
可衆魔修怒氣沖天,根本不給她喘息的機會,手腕猛地一翻,幻化出無數道尖銳的風刃,狂暴向她絞來。
“呃!”
時猗猗躲閃不及,狠狠栽倒在地。忍痛爬起,身後忽然又飛來一道風刃,冷冷擦過臉頰,然後一道接着一道,将她準備起身的位置全部擊碎。
塵土四散飛揚,時猗猗趴在地面,不停低聲咳嗽,掌心被尖銳的石塊紮出血,模樣十分狼狽。
衆魔修得意洋洋望着她的動作,不禁爆出一陣十分解氣的嗤笑:“啧啧,你不是說尊主大人要與你結契?怎麼受傷了,尊主大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哼,我看這個女人就是口出狂言,尊主大人若真是在意,還能遲遲不現身,讓她自己到處亂跑?”
“沒錯,尊主大人怎會因為一個女人背叛我們!”
衆魔修說着,遠處的天際逐漸變得昏黃。魔界上空長年被煞氣籠罩,天亮不過才三四個時辰,還不算久,可即便如此,也足夠顯得她的計劃破綻百出。
魔星始終沒有出現,時猗猗心裡徹底涼了下去。
先前造勢太大,她以為結果最壞不過是一死,卻沒想到若魔星不肯現身,她所作所為該如何收場。
可原書的情報不會有差錯,計劃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怎麼,瞧這幅不甘心的樣子,你還有謊話要編?”衆魔修譏諷的笑意漸濃,“可惜尊主大人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乖乖去死吧!”
無數道風刃向她攻來,時猗猗費力爬起身,卻根本躲閃不及,皮膚瞬間被劃出深長的傷口。
眼見衆魔修将她團團圍困,鐵了心逼她上絕路,時猗猗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念,頓時明白了計劃失敗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