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盒子放到桌案上,一層層解開包裝,用筷子把糕點夾到食盒中。南星辭跟了進來,像殿裡的柱子似的杵在一旁,沉默望着她耐心而麻利的動作。
時猗猗察覺到他的目光,本來懶得搭理,忍了會兒還是沒忍住,轉過頭,沒好氣問:“看什麼看,想吃就直說。”
南星辭垂了垂眸,不解問:“這個世界裡,也有這樣的零食麼。”
“當然有啊。這個世界又不是隻有魔界和修仙界,除了糕點,還有鹵雞烤鴨燒餅面條呢,魔界離凡界那麼近,你沒去逛過嗎。”
南星辭蒼白着臉,沒有回答。
她撇了撇嘴,不知道自己的話又戳到他那根神經,悶頭繼續手頭的活兒,南星辭卻挪動腳步,向她休憩的床邊走去。
梳妝案上擺了幾排大大小小的瓷瓶,他随手拿起一瓶擺弄,低聲問:“這是什麼。”
時猗猗回頭望了一眼:“哦,那個呀,是築基丹。”
她以前還沒築基的時候,身體無法長時間辟谷,餓得沒力氣了就打開吃一粒,能維持一個月不用吃飯。
雖然現在已經用不上了,但還是習慣帶在身邊,今天早晨出門,她怕和師尊的藥混淆,特意從袖袋取出放在殿裡,倒忘記裝回去了。
南星辭盯着她的唇,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喃喃道:“……煮雞蛋?”
“什麼?”
時猗猗沒聽清,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無奈解釋:“是築基丹,不是煮雞蛋,誰家雞蛋那麼小,能裝在藥瓶子裡。”
南星辭看了她一眼,又不說話了。他以前就總是這樣,聊天聊得好好的,突然蹦出一句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
她雖然不會像班上的同學那樣,故意開着玩笑追問,卻也忍不住懷疑,他到底是裝傻,還是真的聽不懂普通話。
總不能真是外國人吧。
時猗猗偷偷打量他的側臉,确實是非常純正的長相,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沒有半點異域風情。
南星辭忽然轉過頭,對上她的視線,淡淡道:“怎麼,以前沒見過我?”
“才不是呢。”時猗猗被抓個正着,尴尬地移開目光,轉移話題道,“我就是有話想問你,沒來得及說出口而已。”
“問什麼。”
“……就是想問你平時都在哪裡,又做些什麼,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她硬着頭皮編借口,“你在魔界的身份相當于人間的皇帝,難道不需要批奏折、處理政務嗎?”
“不需要。批文書,還有處理魔界的事務,都是甯雪臣的分内之事。”
南星辭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如果你感興趣,可以讓甯雪臣每日到這裡,親自批給你看。”
時猗猗:“……”
她就知道沒話找話說,最後吃癟的總是自己,悶悶地哦了一聲,低頭繼續整理盛糕點的食盒。
氣氛安靜下來,南星辭依舊站在她身邊,默默等她整理完,忽然低聲問道:“你的師尊,是不是一個叫淩鶴子的老頭?”
“啊?”他話題轉變得太快,時猗猗愣了下,才反應過來。
淩鶴子,也就是淩鶴道君,是她師尊的名号。可師尊明明一點也不老,她第一次見到時,還以為是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
“臉能騙人,眼神卻騙不了。”南星辭淡淡道,“由時間沉澱出的沉重和滄桑,不會出現在一個年輕人的眼中。”
時猗猗點頭:“沒錯,師尊确實已經幾百歲了,但他不像其他長老那麼嚴肅古闆,反而特别溫柔随和,是個相當善良、相當悲憫的人。”
“善良,悲憫?”
南星辭忽然嗤笑一聲:“他一劍向我斬過來時,我可沒感受到半分。”
時猗猗驚訝地睜大眼睛。她捋了捋,才意識到南星辭說的是剛穿書那日,魔星即将沖破封印,師尊提前感受到異動,守在陣法前。
據說那一日,師尊與魔星打得天昏地暗,難舍難分。再後來,師尊被魔星的劍氣震傷,遲遲不愈。
難道那個時候的魔星,已經是南星辭了嗎。
她胸口忽然沉甸甸的,下意識解釋:“因為書中的劇情,師尊以為你是那個作惡多端的魔星,所以才選擇殺你。如果他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魔星,一定不會這樣做。”
南星辭反問:“我不是麼?”
時猗猗怔愣了瞬。她緩緩開口,堅定回答:“你不是。”
南星辭目光暗了暗。他轉過頭,似乎輕笑了聲,才低沉說道:“時猗猗,你最好不要對任何人說這句話。”
“為什麼?”
“因為我沒辦法裝作不認識你。修仙界的人,已經開始懷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