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骁說的和解是指徹徹底底的全部翻篇。
他又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個裝滿紅糖水的保溫杯遞給嚴泠:“之前我對你态度也挺差的,我也道歉,以後不會了……以後咱倆就當朋友那樣相處,行嗎?”
這求和的态度誠懇到讓嚴泠不禁懷疑聞人骁是不是在藥效的作用下根本記不全昨晚發生的事。
如果聞人骁完完整整的記得他們是如何滾到一起去的,記得他是怎麼厚着臉皮冒充Yann的,還會這樣态度溫和的提出“和解”嗎?
嚴泠斂着眼皮接過保溫杯,卻沒打開喝。
“補償談不上,但如果你認識靠譜的紋身師的話,我想要個聯系方式。”
聞人骁還真認識。
Yann喜歡紋身,當年還專門跟他來中國搞過一個紋身。
紋了兩層,一層是把耳後那塊原本的小胎記修補成一隻十字架,第二層是一圈黑色的荊棘圖案,緊緊纏繞在暗紅色十字架上。
看起來既滲人,又透着說不出的美感和誘惑。
那個紋身師也因為好技藝而跟聞人骁和Yann處成朋友,後來Yann身上的每個紋身幾乎都是出自他之手。
聞人骁翻了翻手機,把聯系方式給嚴泠發了過去:“你要紋身?”
嚴泠搖搖頭,毫不掩飾自己對紋身這一行為的抵觸。他做這行以來見過各種各樣的身體,帶胎記的,帶疤痕的,帶紋身的。
在某些傳說故事裡,人身上的印記會跟随永生永世,不随着死亡或轉世而消失。有些情侶因此覺得浪漫,覺得這是他們下輩子也能認出彼此的憑證。
但嚴泠不要。他希望自己将來能死得幹幹淨淨,誰也不要找到他。
“我弟弟想學,我給他找個老師。”嚴泠說。
聞人骁聞言笑了:“很少有人會願意讓小孩去學他們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沒想到你還是個好哥哥。”
好哥哥嗎?
嚴泠沒想過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哥哥。甚至偶爾失眠時他會幻想如果爸媽還在,那他們會怎麼照顧嚴昶?會逼着他像普通孩子一樣念完高三去考大學,還是動用一切關系幫嚴昶找一個看起來正常穩定的工作?
總之絕不會是像自己一樣,對嚴昶那些看起來天馬行空又長久不了的愛好全部聽之任之。
一個無法在陽光下睜開眼睛的孩子,就算畫畫得不錯又怎樣?就算真有師父願意帶着他教他紋身又怎樣?
他能學出師嗎?能單獨接客嗎?能靠這個養活自己嗎?
嚴泠看似寵愛嚴昶,包容嚴昶,但實際上他卻認為自己是個非常失職的哥哥。
他并沒有仔細規劃過嚴昶的未來。
他隻是覺得隻要他活着一天,就能保證嚴昶有屋住有飯吃——至于旁的,他管不了也不想管。嚴昶愛幹什麼就幹點什麼吧。
所以在聽到聞人骁這樣說時,嚴泠一言未發,隻是默默給聞人骁剛推來的紋身師微信發送了好友申請。
這一期的加更綜藝在南山錄。
而殡儀館的位置在京城西邊的郊區,開過去要将近兩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