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淵看了一眼煙,又看了一眼弟弟的臉。
“你被那個人帶出很多壞習慣。”
聞人骁沒說話。
于是聞人淵接着說:“現在人都死了,這些壞毛病你打算什麼時候改掉?”
聞人骁終于開口:“抽煙而已,爸爸也抽。”
“爸爸是中年之後壓力大起來才染上煙瘾,你呢?”聞人淵皺着眉頭,冷聲嘲諷,“你是因為他抽煙,所以你也學着他抽煙,他抽什麼牌子你就跟着抽什麼牌子,硬生生學出來的煙瘾。”
講這話的時候,聞人淵的語氣裡滿是恨鐵不成鋼的咬牙切齒,他是真的搞不懂,明明出國之前的聞人骁是那麼可愛乖巧的一個孩子,會跟在他身後奶聲奶氣喊哥哥這裡有人抽煙好臭的那種孩子,怎麼出國跟着姑姑生活了幾年再回來,竟變成這樣桀骜的樣子,抽煙喝酒打架泡吧,還跟着那個死老外一起在身上搞了好幾個紋身。
這麼說也許不道德,但聞人淵在聽到Yann的死訊時,其實是快意大于惋惜。
有了Yann這塊磚,弟弟身邊再出現什麼人,聞人淵都隻會越看越順眼。
他如今看嚴泠就很合眼。
嚴泠這個年輕人,家境雖然差了點,但為人很有責任感,沒有任何不良習慣,就連體檢報告上除了一點輕微的腕管綜合征以外也全部都顯示非常健康。
唯獨一點,嚴泠那張臉和身形,總是讓聞人淵幻視Yann。
說來奇怪,明明這兩個人細看起來五官完全沒有相似的地方,Yann是純種歐洲人長相,臉部輪廓很深,金發碧眼的。嚴泠則像一副水墨畫,盡管眉骨和鼻梁的線條高挺漂亮,但也能一眼看出是非常古典味的中國男人。
這樣細究起來南轅北轍的兩個人,給人的感覺卻驚人的相像。
這讓聞人淵心裡有些不大舒服,總擔心嚴泠這個人會不會藏着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
因此他警告弟弟:“那個嚴泠,你最好真的隻是把他當成朋友。”
剛剛被說抽煙時聞人骁沒生氣,但現在又提起嚴泠,聞人骁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火氣,啧了一聲,直接把未燃盡的香煙在手裡捏成一團:“行了,你怎麼什麼都要管?”
“你手不要了?不是你說搞樂器是你的夢想?樂手樂手,搞樂器最重要的就是手,你這是在幹什麼?!”聞人淵不可置信地看着弟弟這個用手滅煙的動作,震驚心疼之餘,心中又有某種不安終于落了地。他想,嚴泠和Yann果然是同一種人,都隻會帶壞他的弟弟。
“反正我和嚴泠的事你不要管,也不要去他面前說些什麼——”聞人骁煩躁地說到一半,然後忽然想起些什麼,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是故意把我支開的?”他想到自己不在的時候,母親也許會找上嚴泠,也許會說些很難聽的話。又想起在幾個小時之前,他為嚴泠戴上項鍊的時候還承諾過對方今天隻用吃喝其餘什麼都不用管。
聞人骁咬緊牙齒,作勢就要離開露台,回去找嚴泠。
“你就這麼在乎那個姓嚴的?”聞人淵在他身後揚高了聲音問。
他們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從小接受的教育是優雅和體面,是不要被任何東西牽動你的情緒——實在不幸被牽住了,也千萬不能讓人看出來。聞人淵一直是這麼做的,然而他的弟弟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了這個忌諱,先是為一個來路不明的白毛老外自甘堕落,又是為一個嚴泠做出這種和在他看來和自殘沒什麼差别的事,這讓他深覺不安,很擔心弟弟會因此再受一次傷。
聞人淵捏了捏脹痛的太陽穴,張口道:“我和你打賭,這個嚴泠接近你隻是為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