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闌漏斷,殘月已經沉下。
榮國公府的廳堂喜宴上仍人潮洶湧,席間走動的賓客依舊熙熙攘攘,如朱雀街來往的行人和晨間而作夜幕而歸的走販。
這是大裔建國以來首次婚宴席的空前盛況,想離席的與不想離席的此間都仍在席間,他們或許在觀察,也有作打算的。
端木雲頤從小樹林回來的時候,殘月已垂至廊檐下。
春杳和秋葭被安排在主屋的門口留守。
從二人守值至今,屋内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祺嬷嬷與桑知也不見出來,二人心裡也十分糊塗。
但更令二人揪心的仍是她們的主子,司馬彥至今還沒有回屋。
在鳳影暗衛的掩護下,端木雲頤輕而易舉便從側窗回到屋内。
“殿下終于回來了。”桑知守在窗邊,聽到聲音立馬跑過來。
祺嬷嬷連忙豎起手指,命令其噤聲,“小心隔牆有耳,你睡迷瞪了不是。”
“殿下,奴婢伺候您更衣吧,這驸馬郎君至今未歸,您也該歇下了。”桑知又連忙改口道。
“無妨,”端木雲頤扯下圍帽扔給她們,“不歸就不歸,想必仍在席間應付着,本宮累了先行歇下罷。”
新人是公主,她自然有這個特權,無人敢阻攔。
鳳影衛彎成使命後,黑色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中,府中的暗衛諸多,要想逃過他人的眼線也十分困難。
幾人趕忙伺候端木雲頤換上睡袍,很快便進床榻躺下。
窗邊的紅燭在夜裡綻放,映出屋内的桌椅在牆上似張牙舞爪般類人。
而另一邊,榮溪堂上司馬彥到場子露了個臉,喝不到一巡酒,便尋了理由裝醉要返回離秋園。
“不行不行,在下酒量不堪,頭暈得緊,恐怕要先行回房了。”司馬彥裝着跌跌撞撞的模樣,笑着說道。
“哎,大人言重了。吾等豈能不理解大人的歸心似箭,隻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可要仔細些啊。”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衆人中也有不甘心放人就此打趣的。
司馬彥可不吃這一套,把心一橫,袖袍一甩便一走了之。
隻留下沐眠在後面替他給衆人陪笑臉,陪了好半天,才緊忙過來跟上主子的腳步。
司馬彥浮步生輝,不大會兒便出了廳堂,繞過連廊,沐眠使了吃奶的勁兒才且追上他,免不了一頓氣喘籲籲。
“主子,主子,您倒是等等奴啊。”沐眠累得彎腰曲背,伸出的手怎麼也抓不住他主子的袖袍。
司馬彥回頭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本公子等你做什麼,你還能替我入新房不成。”
沐眠眼看着他越走越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又哪裡惹了這廂,祖宗喲。”
撇開跟班的司馬彥早早就回到離秋園,卻在院門外來回踱步,花了許多心思才回到主屋檐下卻也遲遲不肯進屋。
靠在門邊的春杳和秋葭連忙驚醒,愣了老半天才認出自家主子。
瞧見他在廊檐下來回踱步,頓時急的趕緊跑來,“主子,您怎這麼晚才回來啊?”
秋葭扶着他衣袖,将他拉回門邊,“殿下早早就睡下了,您怎麼這麼晚?誤了許多時辰不說,還不趕緊回屋去喲。”
“瞧你倆替我急的,怎的,本公子不得在席上喝上幾杯啊,今天是本公子的大喜日子,本公子高興得緊!”
屋内,端木雲頤本來就覺輕,聽聞屋外幾人的聲音老早就醒了過來。
她翻了個身瞧見床腳邊的桑知已經呼呼大睡,絲毫未能察覺窗外此刻的光景。
被兩個小婢女撞見後,司馬彥也不好意思在門外繼續徘徊,連忙假作坦蕩地推門而入。
春杳和秋葭也隻好幹着急,司馬彥踏進屋内隻見一片寂靜,隻有一聲聲從床邊傳來的輕柔鼾聲。
他擡眼望去,窗邊的紅燭雖然搖曳,卻怎麼也看不清帷帳内的身影。
他自行将身上的鶴氅褪下,搭到一旁的袍架上。
曾經隻屬于自己的房間,如今已經多了其他人的蹤迹,這上邊搭着端木雲頤白天穿的紅霞,這紅色映着他的面色分外妖娆。
他慢慢向内屋走去,桑知總算被驚醒。
瞧見一個人影踱步而來,她趕忙起身,“驸馬爺夜安,”施禮後又連忙起身,道:“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桑知往床榻看了看,沒見着有任何動靜,又回頭向司馬彥請示。
司馬彥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向帷帳内,他擺擺手道,“不用了,你下去吧。”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将她打發下去。
桑知猶豫着要不要離開,思索片刻之後還是走到門邊将門帶上,在偏廳處候下。
司馬彥将外衣褪下,走到床邊,他撩起帷帳稍作思索後說道,“夫人,可還醒着?”
“夫君,這個點才回房,恐怕是紅燭也流盡了。”端木雲頤開口道。
聽到她的聲音,司馬彥才露出笑臉,“為夫來晚了,該罰還是不該罰,還請夫人做主。”
端木雲頤見他出言挑逗,瞌睡蟲也一下全跑光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攏緊衣衫挑眉望着他說道,“那本宮就不客氣了,罰你來一曲如何?”
司馬彥笑了笑,婉拒道,“這可不妥,在下可沒那殿下那青樓面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