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目送他離去,轉身回去。
她慣愛獨處,除非有事,并不喜歡身邊有人伺候,這會兒也是。宮人們都候在殿外,隻平安和喜樂候在她左右。
将箱子中被打亂的東西一一收拾整齊,搖光最後從裡面拿起一個布葫蘆,用的上好的布料,織着寶相花的紋路。
這是她幼時,姐姐送給她的禮物。
垂眸看了一會兒,搖光輕巧的打開了葫蘆,從芯裡取出一個卷成小細條的紙條。
将紙條放好,她取了針線來将葫蘆縫好,又不急不緩的收進箱中,把百寶箱收好,這才打開紙條。
這是兩道藥方子。
若分開,任何一道都無礙,但若一起用,那就是奇毒。
垂眸看了一會兒,搖光怔怔的有些出神,又将紙條收好,待周瑕來給她請安,搖光便将這個方子給了他。
“悄悄的,别讓人知道。”她輕聲叮囑。
周瑕看了眼。
“好,嫂嫂放心。”他問也不問一句,搖光讓他做,他便去做。
又兩日,周瑕帶了那名醫入宮。
甯王府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更何況這次甯王尋名醫,并未隐匿蹤迹,有心的人都知道了。
有人試圖添亂,有人冷眼旁觀——
若靠一個名醫皇後就能有孕,那太醫院内名醫無數,她這些年早該懷孕了。
衆人皆知,早年邊關那一戰中,皇後雖然險死還生,得以存活,卻身受重傷,傷了根本。雖未明豔,但大家都覺得,她想來是在那時受了傷,再不能有孕。
這也是這幾年朝中衆臣敢頂着甯王的威勢躍躍欲試的緣故。
皇後不能有孕,那早晚都會退步,這不是她想不想的緣故,而是為了皇家傳承,必須要做的事。
如今請了名醫進京,可見皇後也是有些急了。
宮中皇帝自然也早早知曉,心下不免動容憐惜,一掃之前搖光對他冷漠時生出的疑慮,心想她還是在意他的。
要不然,怎麼會要周瑕尋名醫。
如此一想,他心中隐約的忐忑和不安竟定下了一半,眼見着周瑕攜名醫進宮,隻是問過幾句,就起身要同他們一起去鳳儀宮,看望搖光。
周瑕應聲垂眸,略壓了壓嘴角。
在皇帝面前,周瑕雖然表現的沒那麼冷漠,但也隻是稍微溫和了些,似乎隻是如此就足夠表現出他對皇帝的尊敬。
是不是姑且不知道,但不管是皇帝,還是身邊侍候的人這麼多年都已經習慣了。
名喚廖方的名醫起身,小心翼翼的跟在甯王身後,心中不由惶恐。
這位善調養,能使女子更易孕産的名醫年歲并不算大,約莫三四十,在江南一地名氣極盛,若非如此也不會被甯王派遣的人選中。
雖然早就被甯王的人告知,此番是為了助皇後調養身體,但等真的進了這巍峨皇城,甚至面見了皇帝,廖方還是不由緊張。
心知這樣不行,他竭力使自己放松。
鳳儀宮中,帝後落座。
周瑾溫聲問候了搖光幾句,表現的比以前還要親昵溫柔,搖光言笑自若,但總透着些若有似無的冷淡——
周瑾并不介意,甚至還有些新奇和歡喜憐愛。
新奇于搖光鮮少用這種态度面對他,歡喜于她在皇權,他的皇權面前讓了步,進而越發憐愛。
居高臨下的憐愛。
種種複雜的情緒在周瑾心中擰成一團,讓他不知不覺沒了懊悔,甚至有些躍躍欲試的興奮。
這麼多年了,搖光看似溫和,但内中強硬,剛成婚的時候,這是情趣,但随着他登基稱帝,偶爾卻還要被她的意見左右,這不免讓他心中生出些不喜煩惱。
直到如今。
他看到搖光也匍匐在皇權之下。
這種快感,甚至讓周忍不住想起當初登基時的心情。
心中種種想法一閃而逝,周瑾面上含笑,看着那周瑕從江南尋到的名醫上前,小心翼翼的為搖光診脈。
片刻之後,他報出搖光身體的大緻情況,和宮中太醫所說相差無幾,這不免讓他有些失望。
周瑾還是想要一個他與搖光兩人的孩子的。
搖光背後沒有家族,即便誕下中宮嫡子也無影響,加上她如今已經認輸,他心中沒了顧忌,也可以放心寵愛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