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叫來太醫診脈,确定有孕為真後,周瑾歡喜的當即就笑了起來——
這些年搖光一直未曾有孕,但太醫診脈卻說她身體雖虛弱,但并不會影響生育後,周瑾不是沒懷疑過自己。
但他也隻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心中想想。
莫非是他不能使女子有孕?
但在人前,周瑾從不會表露出分毫,他不願意承認,更不允許有人有這個猜疑,一想到會有那一天,他就想殺人。
好在,楚芸有孕了。
種種猜疑盡數破碎,周瑾空前的歡喜,大手一揮賞賜過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起身 ,要去搖光所住的方壺殿。
他滿心的歡喜愉悅,想要告訴搖光,他有後了。
他沒問題。
但行至一半,周瑾就慢慢冷靜下來,理智的回歸讓他開始思考這件事的前後利弊。
宮人有孕,于他而言的确是大喜,但對搖光可就未必了。
他的搖光看似溫柔沉靜,實則冷酷強硬,野心勃勃。
這些年她穩坐中宮之位還不夠,幾次通過周瑕插手朝政之事,她又開始調養身體,這樣的她,真的願意皇長子從别的女人腹中誕下嗎?
不能。
周瑾想。
但今日這樣大的動靜,隻怕瞞不過搖光。
禦辇上,周瑾輕敲扶手,開始考慮該如何安撫搖光。
方壺殿。
當初建此行宮時,以蓬萊殿為主,附以方壺,瀛洲二殿。
方壺一半架在水面上,每日早晚,都能看到水面上随風拂動的霧氣,如仙境般,搖光很喜歡這個景緻,就選擇了這裡。
皇帝沒猜錯,搖光已經知道了楚芸有孕的消息。
甚至比他更早。
在幾天前,她就得了信,楚芸停了換洗,她還知道,楚芸所謂的有孕,是通過秘藥僞裝出來的脈象。
至于那秘藥是誰給的——
這是個秘密。
她還知道,皇帝正在考慮怎麼糊弄她。
“娘娘,蓬萊殿那邊傳信,陛下往這邊過來了。”
中午,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搖光身體不好,要少用冰,是以躺在臨水的軒中乘涼,宮女小心進來輕聲禀報。
“去準備吧。”
搖光應了一聲,想,皇帝比她想的還要沉不住氣。
當了四年的皇帝,非但沒有讓周瑾更加謹慎沉穩,反倒浮躁起來。
随着靠近方壺殿,周瑾的心越發的靜,那點初時若有似無的忐忑也越發的明顯,越發的讓他難以胡思。
搖光會不會很生氣,會不會很傷心?會不會,徹底對他失望?
她會恨他嗎?
周瑾不确定,他一時想,自己已經是皇帝了,納美生子都是理所應當,搖光不會不敢也不應該恨他。
一時又想,到底,是他對不起她。
心中如此輾轉,竟讓周瑾有些煎熬了。
終于,方壺殿到了。
周瑾率人往内行去,走到一半,就瞧見穿着一身碧色羅裙的搖光迎來。
夏日的衣裳輕薄,裙角随着她輕緩的蓮步浮動,飄帛随風輕動,若煙雲般将她籠罩其間,她本就生的美貌,清麗而秀美,在這如仙境般的方壺殿,如同仙子一般飄然而來。
他心中霎時怦然。
不管過去多久,不管何時看到搖光,周瑾都不由的為她心動。
哪怕明知她安靜無害的面容下是暗藏的冷漠無情,展露出的病弱隻是表象,實則手腕強硬淩厲,他還是不可遏制的喜愛她——
若她能柔弱些,無害些,就好了。
在這一刹,周瑾克制不住的想。
“陛下。”搖光笑着喚。
周瑾回神,手已經自覺的伸出扶起了搖光,面上含了笑,說,“不是說了不用出來迎我,外面熱,你受不住。朕自己進去就是。”
“應該的,再說,陛下要來,我自然要迎。”搖光笑吟吟,聲音輕柔。
周瑾心下一滞,原本在心中幾經盤算,才終于想好的話竟有些說不出口。
他勉強維持住了面上的不動聲色,移開笑看搖光時無奈的眼,對平安和喜樂等一衆宮人說,“下次攔着點你們娘娘。”
平安喜樂立即領命,隻是看着搖光的眼還是有些遲疑。
搖光自然而然的收回手,無奈嗔道,“陛下…”
“聽朕的,萬一你身體不适,朕可是要心疼的。”周瑾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