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見到終于有人開始吃水果，公爵看上去很高興。在他帶着一絲威壓的目光注視下其他沒有動的人顯得有一些局促。就在李桉想着任何留後手時，他看到之前那個和他視線相觸的新人正在悄悄把最上邊那一層水果切片拿掉。

李桉忽然明白了什麼。他對着那人點點頭。這個動作似乎是給了對方極大的鼓勵，他也對着李桉點頭示意。雙方不動聲色地完成了一通交流以後李桉毫無顧忌地擠出漿果汁水淋在上面，放入口中就細細咀嚼起來。

果然沒有尋常水果的清甜。他這樣想着，竟又品出一絲苦味。

基于以上幾點，李桉對這個漿果已經有了初步判斷。桌子的另一端的鄧錫幾人看到他的舉動似乎有些意外。一個新手看着他的動作也試探性地要将果片放入嘴裡，鄧錫卻用一種警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那新人隻好作罷。

在幾乎所有人都吃下果片以後希文斯讓管家調整了餐廳的燈光，随後拉開了餐廳一旁的幕布，幕布拉開後那裡竟擺放着一架鋼琴。

看希文斯的意思是要給他們演奏一曲了。衆人待在各自的座位上，用一種要把希文斯盯出洞來的眼神注視着他演奏。

事實上演奏并沒有什麼重點，這隻是一首很普通的曲子而已。李桉這樣想着，當然也有可能是他不懂音樂的緣故，總之他什麼都沒聽出來。

餐廳靠近門的牆上挂着一口鐘。在過去十五分鐘以後之前和他眼神交流的新人小聲地敲了敲桌面。

李桉注意到了對方的舉動，于是也緩緩地從自己袖中抽出小刀。

公爵的彈奏還在繼續。李桉盯着對方，手卻在桌布底下将刀尖對準了自己的手臂。

一刀劃下，李桉低下頭，果不其然痛覺被大大削弱了。他的推斷是合理的，這個公爵給他們吃的漿果是颠茄。

颠茄成熟時果子是黑紫色，在特定燈光下會有類似于藍莓的感覺。颠茄氣味很淡，但味道微苦，有時會有辛辣感。主要用于止痛劑的颠茄果實可以很好地緩解痛感，但吸入過多會影響到中樞神經系統，并不常見。

李桉微微扭頭，發現那些早早吃下沾有颠茄汁水果片的新人有的在扶額凝神，有的在揉眼睛，看上去似乎是毒素已經起了效果。

事實上他自己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他看着遠處正在彈琴的公爵，隻覺得原先柔和到有些昏暗的燈光此刻竟顯得有些刺眼。

在幾乎是所有吃了颠茄的人都陷入這種狀态以後公爵停止了演奏。事實上他的狀态也不好，李桉甚至記得他在吃飯時直接吃了三顆颠茄。

不過他看上去倒是很享受這種狀态。當他站起身的時候臉上完全沒有一開始見到他時的陰郁，反而充滿了自信，甚至看上去有一種傲慢感。

“接下來，有請我美麗的妻子，艾瑞塔！”

餐廳大門被侍從推開，一個身穿華麗拖地長裙的女人向着他們緩緩走來。她一舉一動皆是十足的優雅，就連擡眸一瞥都能讓大家看傻了眼。原先對于光感十分敏感的衆人此刻卻都目不轉睛地盯着聚光燈下的女人，連晃眼的燈光在此刻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李桉也在注視着眼前的女人。他總覺得她有些眼熟，卻又不記得何時見到過。

女人對着他們點頭示意，還非常優雅地行了禮，看上去是貴族家的孩子，家境優越。她行過禮後便和公爵站在一塊，兩人看上去倒也很般配。

“他們就是這次的賓客。”希文斯對他的妻子這樣介紹他們。艾瑞塔看着他，似乎對眼前這些賓客沒什麼興趣，但在希文斯的提議下她還是帶着微笑和衆人握了手。

等艾瑞塔走到面前的時候李桉格外認真地觀察了她。她噴了香水，拍了粉撲也抹了口紅，渾身上下的香味交雜，和她身上繁瑣的服裝一樣。因為裙子疊在一起她走路有些許困難，移動也相當緩慢。

就在艾瑞塔收回手準備和下一個人握手時李桉開口說道：“女士，你的鞋帶散了。”

艾瑞塔的視線瞬間移到了自己的裙擺，而許多人的目光則是聚焦到他身上。

面對衆人疑惑的目光他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隻是看着艾瑞塔低頭查看自己的裙子。也是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裙擺過長，從李桉的角度其實是看不見鞋子的。她微微一笑，碧綠的眼睛靈動可愛，“您成功騙到我了。”

李桉也回以微笑。

艾瑞塔繼續和下一個人握手，而李桉則偏頭去看之前那個扔掉了果片的新人。一看見李桉看向自己這邊那個新人看上去都要哭了。他張望片刻以後以極快的速度跑到了李桉身邊，“你們看到什麼了？”

他一聽就知道問題所在，“我們看到了一個女人。希文斯介紹說那是他的妻子。”

一聽這話這個新人的臉色就難看起來。他斟酌一陣才磕磕絆絆地說道：“我看到的……是一個男人。”

李桉愣了一下，“穿着長裙的男人？”

“是的。他穿着歐洲那種……可能叫洛麗塔的那種裙子，然後帶着金色假發，臉上還抹了粉，煞白煞白的！嘴巴塗成了血紅色，跟吃了人一樣。”

聽着他的描述，李桉已經能想象出他眼裡男人那種磕碜的樣子了。他雖然也有些想笑但他知道這不是能笑的時候。“我們都看到的是一個長得挺好看的女人……對了，他眼睛是什麼顔色的?”

那新人似乎是在仔細回憶，“好像是綠色的。”

“穿了什麼鞋？”

“一雙紅高跟……他走路看上去真的很别扭。”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在他們眼中艾瑞塔走的那麼慢又那麼艱難了。因為他是個男人，而且是穿了細高跟的男人。

看着李桉這種若有所思的表情，新人知道他一定是找到了什麼線索。就在他将要開口一探究竟時，希文斯的聲音恰到好處地響起，“用餐結束，為了我們的身體健康，我打算帶諸位去花園散個步，不知道各位是否有興趣走一趟？”

李桉第一時間看向艾瑞塔，卻發現對方沒有任何要拒絕的神色，反而還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這實在是很詭異。但既然公爵邀請衆人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紛紛開始向後花園走去。

李桉自然和新人站在了一塊。新人告訴他自己姓周，不介意的話可以叫他小周。

因為小周是所有人中已知的清醒人，李桉自然希望能從他這裡得到更多線索，因此兩人在去往後花園的路上一直在小聲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