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對方走了也是他活該，是他把他逼走的。

他情緒明顯有些低落，不死心的在一樓來回巡視着，直到看到桌子上檸黎爾的電腦才松了一口氣。

電腦背對着他打開着，洛修想起檸黎爾這幾日的舉動，心中微微一動。

他總是那麼精準地知道自己的喜好，如果自己現在過去看一眼的話，會不會看到他正在查閱自己資料的頁面呢？

他又擡眼看了一圈四周，沒有發現檸黎爾的動靜，于是狀似無意地朝桌子上的電腦走去。

又狀似無意地低頭看過去。

——觀測星際遠洋星球課題申報書

洛修：“……”

而就在這時，一樓的門向兩邊打開，檸黎爾正好從外面走進來，和從電腦上擡起頭的洛修四目相對。

洛修：“……”

檸黎爾：“……”

“畢竟西爾芙還沒有落網，是個定時炸彈，我想參與進帝國的觀測遠洋星球計劃，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檸黎爾停頓一瞬。

“如果這個課題申報成功的話，我會外出到帝國天文台一段時間。”

一陣難以名狀的失落陡然降臨，洛修不知道該回什麼：“哦……”

檸黎爾沉默着走到他身邊，将電腦轉過來正對着自己，擡頭看向洛修：“如果你現在說想讓我留下，我立刻删除這篇申報。”

空氣一時安靜了幾秒。

……

看着檸黎爾灼灼的視線，洛修垂下眼眸：“你……你不用這樣。”

知道他說的是這幾天的事，檸黎爾的自尊心忽然被刺痛，他深呼吸想把自己的憤怒壓下，可這呼吸也帶着痛。

一連幾天的忽視讓他終于受不了了，他将這幾天受到的委屈盡數吼了出來：“你為什麼總是這樣？！”

“你明明也是喜歡我的……為什麼……洛修，你不是不敢承認的人，你到底在顧慮什麼？

“你以為我真的不在意你的拒絕嗎？看到你一次次拒絕，我不會難受嗎？我想的是——

“如果、如果我退縮了，那我們不就真的錯過了嗎？！”

檸黎爾咬着下唇，一雙眼尾垂下，眼中噙着點點淚花。

哪怕從氣勢上來看處在上方的人是他，可他依舊感覺十分無助，因為他在渴求，渴求得到對方的回應。

洛修别開眼神，不忍去看：“我……”

時間好像在此刻停滞了。

這樣的停滞讓他們彼此都十分煎熬。

檸黎爾并非那種糾纏不休的人，他隻是想要一個交代而已。

可對方卻好似銅牆鐵壁一般，刀槍不入。

于是，再炙熱的心，也會漸漸冷卻。

“再……”

再等等我，好嗎？

洛修擡頭想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可他剛一擡頭，對方已經帶着電腦毅然決然離開了，僅給他留下了一個背影。

留洛修一人站在房間裡，沉默良久。

……

其實那天晚上，沖動親吻了檸黎爾之後，洛修在沙發上坐了将近一整夜。

後半夜來了電，可他的雙眼早已習慣了黑暗。

直到第二天聽到檸黎爾房間裡傳來洗漱的聲音，他才麻木又好似落敗般逃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想了一夜，糾結了一夜，也痛苦了一夜。

其實這麼多年以來，除了真的忙于工作以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其實對親密關系有些回避。

他不知道真正的愛情是什麼樣的。

是像他父母那樣，從幹柴烈火到相敬如賓，最後各玩各的嗎？

他無法忍受擁有後又失去。

如果這樣的話，他總覺得自己不該自私地把檸黎爾拖下水，拖進自己生活的泥潭之中。

他已經不小了，肩上還有責任，有時候責任壓着他，讓他必須做出一些違心的事。

但檸黎爾才二十出頭，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值得擁有更好的人生，擁有與他相伴一生的omega，而不是與自己這個前養父糾纏不清。

更何況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護檸黎爾一輩子，或是某天現實與愛情對沖，再讓對方更傷心。

或許不靠近，不拖累，才是最好的選擇。

再加上……他也根本就沒有做好面對自己心裡那份道德譴責的準備。

隻是那夜檸黎爾的出現，擾亂了他的思緒，才讓他鑄成無法挽回的錯誤。

抛開一切客觀因素，他不敢面對的那個答案，卻是真實來自于自己心底的那份渴求。

他早該知道了。

在基地那次的時候就該知道了。

他不能沒有檸黎爾。

可是……眼下的他，就正面臨着一個艱難的抉擇。

一個不得不做，做了又會讓檸黎爾傷心的事。

他的視線停留在智腦上，一則消息希金斯夫人發給他的信息。

“……”洛修看着那則信息，緊了緊拳，又逃避似的把智腦頁面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