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完的時候，程郁去上了個衛生間，衛生間不在廳裡，在廳外，一間單獨的白牆灰瓦的小屋。

程郁上完洗好手出來，自己沒留神，走錯了回廳的方向，不知道走到了哪裡，正琢磨怎麼回之前的鹿苑，卻意外在拐角的一道牆後看見了談兆天。

男人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另一個男人，正是之前坐程郁他們桌旁邊、端兩盤子菜過來的“NPC”。

程郁看見那個男人給談兆天遞煙，談兆天接了，咬進嘴裡，抿着，接着便擡腿，給了那男人一腳，男人被踹着往前蹦跶了一兩米，沒生氣，扭過頭來嘻嘻笑，談兆天的長腿邁過去，又給男人幾腳，明顯不重，男人拍拍屁股，繼續嘻嘻笑，然後談兆天過去，手掌捏了那男人的後頸，不知說了什麼，男人烏龜一樣縮着脖子，繼續嬉皮笑臉。

程郁見了，覺得有趣，莞爾，心想真是大哥訓小弟呢。

恰好這時談兆天似有所感地敏銳轉頭看了過來。

看見程郁，他馬上就松開了捏着小弟後頸的手，還從嘴裡把煙拿下，丢回了小弟懷裡。

程郁沖他笑了笑，轉身走了。

談兆天看着程郁，邁步跟上，走之前不忘又給了小弟一腳，小弟嗷嗚地蹦起來。

而程郁和談兆天都不知道的是，早在上周末，名叫【狗肉兄弟一輩子】的小弟群裡，就有人發了消息，說他們天哥親自領了人來住江濱路的那家亞朵，雖然也解釋了是領别人來住，他們天哥沒有一起住，但也強調，他們天哥送來的兩個男的裡，其中一個醉得不省人事，另一個則帥得驚為天人，懷疑天哥對人家大帥哥有意思。

群裡當時就炸了鍋，好一通熱切讨論。

其中KeepLip的場子的負責人也印證，說去亞朵的兩個男的之前就是在他的場子裡玩兒的，天哥就是從酒吧把人親自送去酒店的，不但如此，還給那兩人免單了，也說兩人裡的其中一個帥得不得了。

群裡聊得更沸了。

而今天——

談兆天踹完人剛走，被踹屁股的男人馬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登上微信，點進【狗肉兄弟一輩子】，打字：

【！！！】

【！！！】

【我看見了！！我在我這兒看見了！！！】

【咱老大跟個超級大帥哥單獨吃飯、二人世界！！！】

【老大一直說要追那個男的，那個男的怎麼都不同意！！！】

【後來那個大帥哥好像有點心軟了，說下一道菜在半分鐘之内上桌他就同意我們老大追他！！！】

【你們猜怎麼着！！！】

【哈哈，我就在旁邊，我把我桌上沒動過的菜端過去了，吓了他們一大跳！！！】

【？？？】

【！】

【然後呢！？】

【卧槽！？你怎麼不開個現場直播或者錄下來啊！】

群裡馬上炸出了一群人。

男人繼續：【我後來跑了，不知道那個大帥哥有沒有同意天哥追他。】

【但天哥剛剛出來踹我屁股了，踹得那叫個輕柔，所以我猜，大帥哥應該是同意天哥追他了！】

【卧槽！？？？】

【卧槽？？？？】

【真的假的？咱天哥想吃天鵝肉了？】

【今年春天，天哥終于發情了？】

【滾蛋，那叫春心萌動，會不會用詞，文盲。】

……

群裡又炸了。

這邊，吃完的程郁和談兆天簡單在餐廳的園子裡逛了逛。

其實沒什麼東西，就是一些江南風格的布景，看看就過了。

于是不久，兩人從餐廳出來，到門口的停車場。

程郁上車前，扶着打開的車門，對談兆天道：“你家餐廳果然好吃，味道不錯。”

如果今天談兆天沒堅持要追求，兩人交成朋友，程郁肯定會加一句：“回頭還來，找你約位子。”

可惜……

所以程郁下一句是：“走了，拜拜。”

程郁進車，談兆天站在車前不遠，目送。

寶馬從停車位緩緩開出來，右拐，開走了。

程郁開着車，左後視鏡看了看身後目送他的男人，心裡輕輕一歎，覺得可惜，本來可以交個朋友的。

算了。

程郁心道。

他雖然同意了談兆天追他，但他比任何人心裡都清楚，他和談兆天不會有“以後”。

談兆天或許覺得有希望，程郁清楚，這個男人之後的任何追求上的行動，不過都是無用功。

程郁：談兆天現在不知道，以後就清楚了。

程郁不擔心自己，他純粹覺得談兆天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等着吧。

當晚，程郁人在公寓的跑步機上跑步，張君甯撥來語音電話，程郁接了，開了公放，繼續跑自己的，張君甯在手機那頭咋呼道：“我又來‘KeepLip’了，你猜怎麼着，我，又，免單。免單！”

“我問Kevin了，那家夥就是不告訴我，還跟我打聽你。”

“我琢磨難道是因為你才免單的嗎。”

“之前我來，最多給我打折，好像确實是上周你跟我來了，就免單了。”

“不會真是因為你吧？”

程郁沒停，繼續跑着，穩住氣息，說：“跟你商量個事。”

“怎麼了？”

張君甯聽出程郁話音裡的喘息，說：“你在幹嘛？跑步啊？”

“嗯，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