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雪陽卻感覺,莊重走過來的時候,世界安靜了許多。這是獨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場域,那些多餘的噪音被過濾掉了。就連莊重走過來時,周遭的人群事物也都變得虛化,遲雪陽的眼睛隻對焦他一人。
“你怎麼到這來了?”莊重素日很少有像此刻這麼驚訝的表情,他看着遲雪陽一臉的汗,微微皺眉。
“給你過生日啊。”遲雪陽看到他,如釋重負笑了一下。他拿過那束精挑細選的鮮花,有些惋惜地咂咂嘴,“可惜有點蔫了。”
莊重坐到他身邊,接過遲雪陽遞給自己的那束花看了一眼。
洋甘菊。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這感覺很奇妙。
“哎,估計蛋糕也化了,畢竟開了五六個小時的車呢,不好意思啊小莊同學,你的生日我有點搞砸了。”遲雪陽用袖子抹了把汗,無奈地說。
出門前還精心打扮來着,如今衣服也髒了,頭型也亂了,搞得邋裡邋遢,遲雪陽感覺一陣心累。
“為什麼偏要跑來給我過生日?”莊重輕輕撫摸着手裡的洋甘菊,看着他。
在這之前他從不知道遲雪陽要給他過生日,遲雪陽這嘴也是夠嚴的,剛剛莊重接到那個電話差點沒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天又是五一,開了五六個小時的車,想也知道有多累。
“我蛋糕都訂好了,肯定要來啊!”遲雪陽靠在椅子上說。再說他他媽哪知道要開這麼久,平時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
但即便開了五六個小時的車,爬到半山腰時已經累的氣喘籲籲,見到莊重那一刻,遲雪陽還是能感覺到那一瞬間他心裡的開心。
那是他以前從沒留意過的,甚至刻意壓制住的,發自心底最真實的反應。
可能人就是這樣,當跋山涉水之後,目的地近在眼前那一刻,都會歡喜得熱淚盈眶。
“你坐在這裡再等我一會,我馬上結束了。”莊重的聲音很溫柔,走之前特意折返回來給遲雪陽拿了杯冰鎮楊梅汁。
遲雪陽就這麼吸溜着楊梅汁,乖乖坐在椅子上等莊重下班。
剛上山的那會人還不少,現在過去不知道多久,天已經深了,此時已陸續有不少從山上下山的人,一撥接着一撥沿着山路往下走。
遲雪陽手裡的飲料喝完了,把空瓶随手精準投進旁邊的垃圾桶。山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莊重也下班了。
“你這做的什麼兼職?大半夜的在這大山裡面,也不怕危險?”遲雪陽站起身,活動着渾身半死不活的筋骨,努力把身體裡的疲憊一點點擠出去。
“山上有燈,我又不柔弱,有什麼危險的?”莊重笑着看他,“你還挺擔心我?”
遲雪陽清了清嗓子,沒接這個話茬。
“走吧,我知道有個地方風景不錯,”莊重在他耳邊小聲補充了一句,“還沒人。”
莊重帶着遲雪陽走到一處寺廟後身,他長腿一邁跨過了石頭做的圍欄,轉身對遲雪陽伸出手。
遲雪陽看着莊重輕松跨過去了,尋思自己也能,奈何雙手在石欄上撐了半天,腰上腿上還是使不上多少力氣。
媽的,爬個破山就讓他身上酸成這樣,看來以後要加強運動了。
莊重抱着手臂噙着笑意看了他一會兒,伸出手攬過他的腰一提,把人帶了過來。
往上走了走,二人來到一處孤亭,這裡視野絕佳,往下能看到山下的萬家燈火,往上能看到廣袤蒼穹,最主要還真和莊重說的一樣,周圍空無一人。那些點綴的彩燈隻在沿路和建築物上鋪設,人群也都聚集在了那邊。
遲雪陽打開裝蛋糕的盒子,裡面的蛋糕不出他所料果然化了,莊重看出他眼底的失望之色,拿起旁邊配套的小叉子輕輕挖起一塊奶油,放到嘴裡抿了下。
“蛋糕很甜。”他說。
“可是都看不出形狀了。”遲雪陽皺眉,也挖了一塊塞進嘴裡。
味道是沒壞,但總歸不新鮮了。
“遲雪陽。”莊重突然開口,對他說了什麼。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黑夜蓦地升起一道煙花,遲雪陽看着他,黑暗中眼前少年模糊的臉龐被煙火照亮。
他出神的看着眼前帥小夥的這張俊臉,今天的莊重,是暖色調的。
遲雪陽看着莊重嘴唇一動一動的,可耳朵卻什麼也聽不清,“啊?你說啥?”
煙花璀璨,聲勢浩大。
他“啊?”了好幾聲,直到莊重不再說了,漆黑的眼眸盯着他。
遲雪陽也盯着他。
莊重看着他的眼睛,視線慢慢下滑,看到他嘴邊的奶油,盯了一會兒,慢慢吻了下去。
遲雪陽感受到自己的嘴唇被他舌頭靈活的撬開,近在咫尺的莊重閉上了眼睛。他心下一軟,也閉上了眼摟住他回應。
無數煙火在他們頭頂的黑夜綻放,映照出半山腰上的孤亭中纏綿擁吻的身影。
車子停在山腳下的停車場,這一路下山,遲雪陽覺得自己的腿都快斷了。
好在剛才親到了小莊同學的嘴,遲雪陽一路上都在細細咂摸回味。
盡管他心裡之前隐約不想面對,但不得不說,和莊重親嘴挺上瘾的,這小孩夠直接夠帶勁,一條熱情的小舌頭每次都把他弄得暈乎乎的。
上了車,遲雪陽靠在椅背上,他覺得現在的自己不僅是累,還有點腿軟。莊重看他這樣子,把他拉下了駕駛位扶到另一邊坐着,主動為他當了司機。
蛋糕不能帶走了,可那束花卻被莊重一路拿着,小心放在了中控台上。
“以後不要做那些破兼職了,幹脆給我當司機怎麼樣?”遲雪陽看着莊重發動車子,挂擋,熟練地轉動着方向盤。
“給你當司機,什麼待遇?”莊重笑着問。
遲雪陽微微湊近,“條件你提。”
“這麼好?”莊重故作驚訝,“不知道的還以為遲少要包了我呢。”
遲雪陽:“嗯哼。”
莊重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車子漸漸駛離鳳凰山,往市區方向開去。
路上的車子少了一些,白日的喧嚣不再,襯得夜晚過于孤寂。二人在靜谧的車内一時沒說話,車子這樣開着,可目的地是哪裡?
他們剛才好像都沒說。
遲雪陽坐在副駕駛位,支着下巴仔細地欣賞着莊重的側臉。
莊重開着車,晚上道路不比白天清楚,他要保持小心。可眼睛雖然看着前面,餘光也能注意到遲雪陽毫不避諱的直勾勾的眼睛。
他笑了下,“怎麼了,真看上我了?”
遲雪陽沒有立即回答,思考了足足有五秒鐘的時間,才開了口。
“莊重,你以前和别人上過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