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雪陽聽見了上面傳來的那聲撕心裂肺的吼叫聲,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是莊重。
他不受控制地飛速墜落,時間很快,他連害怕都來不及。
可就是這短短的時間裡,他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很多畫面。
直到他和易蔓落到了救生氣墊中,那些畫面才驟然停止,消失。
“嘶——”
即便沒死,可由于重力撞擊在救生氣墊上的反作用力,遲雪陽渾身上下還是疼得要命。
周圍消防救生人員把他們二人抓了下來,易蔓的臉色慘淡地像個已經死了的人,但遲雪陽看得出她沒什麼事,終于也松了口氣。
很快,爛尾樓裡沖出了一道身影,遲雪陽被人扶下來那一刻,他和沖出來那人四目相對。
穿過了所有視線之中來往穿插的人,兩道目光相撞,有安慰,有狂喜,有心有餘悸的茫然,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遲雪陽看着莊重慢慢走過來,似乎用盡了畢生的氣力,來到了自己面前。
他恍惚地看着自己,然後大手攬過他的後腦,把他抱在懷裡。
太好了,還活着。
太好了。
莊重的擁抱一開始很輕,像怕把他碰壞了。可沒多久,這個擁抱就越來越緊,緊到好像如果不用力,遲雪陽就抓不住似的。
“咳咳...莊重,你勒死我了。”遲雪陽拍着他的胳膊呼吸困難地說。
“忍着。”莊重把頭埋在遲雪陽肩膀裡,悶悶地說道。
“忍不住,要挂了。”
莊重這才放開他。
“遲雪陽,你還說我傻,你剛才幹了什麼?如果下面沒有安全設施,你他媽死了你知不知道?”即便看到眼前人相安無事,後怕還是陣陣襲來,讓莊重捏着遲雪陽雙肩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這不沒死嗎。”遲雪陽嬉皮笑臉道。
莊重看着他這表情,恨不得咬死他。
在場所有參與綁架的人都被警察帶了回去,遲雪陽和莊重也并肩坐在警車裡,要等現場忙完後跟着去一趟派出所配合問話。
結束出來的時候,天色都快亮了。
遲青青已經被沈妍帶走了,剛剛她發來信息,告訴遲雪陽不用擔心,孩子已經睡下了。
踏出派出所大門那一刻,遲雪陽才終于覺得從高樓上跌落的那股恐懼浪潮漸漸褪去,過度緊張而繃緊的肌肉也放松了下來。
還好,折騰了一宿,沒有人出事,很好的結尾。
和莊重一路無話往家的方向走着,進了小區門,快到單元門口時,遲雪陽看着将白的天空,突然對莊重說:“要不看場日出吧。”
莊重偏過頭看着他,溫聲說:“好。”
二人坐到了樓下草坪旁的長椅上。按理說小區裡四處都有樓擋着,看不到真正完整的日出。但遲雪陽這會就是不想上樓,莫名其妙的,他很想等到天亮起的那一刻。
遲雪陽盤腿坐在長椅上,身上散架一般靠着莊重堅硬的胸膛。莊重撫摸着他的頭發,眼神卻飄向他的臉。
“莊重,以後别為我做這種事,你這麼年輕,為我這種人冒險不值得。”遲雪陽思緒放空,看着天空幽幽說道。
“你再說這些屁話,我就幹得你一個月下不來床。”莊重壓低聲音,有些蠻橫地趴在他耳邊說着,“遲雪陽,沒有這種道理,你可以為了我不要命,我還瞻前顧後,我是你男人,不管出了什麼事,我都應該在前面。”
說完,莊重掰過遲雪陽的臉重重在他嘴上親了下,看着他說:“知道了嗎?”
遲雪陽看着他這張俊臉說出那麼霸道總裁的話,還是對着自己說,雖然很怪,但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知不知道?”莊重又湊過來咬了他嘴巴一下。
“媽的,知道了,你是我男人,小屁孩。”遲雪陽笑着回親他一下。
清晨這會兒空氣泛着濕冷,莊重把遲雪陽摟得緊了些。二人又是一陣各懷心事的沉默,莊重率先打破了平靜。
“遲雪陽,我有話想跟你說。”
遲雪陽帶着笑意看向他,“說吧。”
“以後,能不能不要再對我說那些話了,”莊重坐直了身子,讓遲雪陽和自己面對面,方便他能直接地看清他的眼睛,“什麼及時止損,及時抽身,或者我還年輕什麼的。遲雪陽,我是年輕,可我沒那麼荒唐,沒那麼不負責任。當初我鐵了心說和你隻維持床/上關系,那是被你刺激到了,可我心裡不是那麼想的。不管是不是睡出來的感情,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我想要你全心全意的愛。去他媽的及時止損,去他媽的沒有未來,你說那些話的時候,根本就沒問過我想不想和你有未來。遲雪陽,如果你想和我談,和我睡,就必須按我的标準來,你能不能懂我的意思?”
這麼長時間,足夠莊重看清自己身邊這個人,也足夠他看清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