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少爺,”阿爾弗雷德看着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的布魯斯,拿起毛巾擦幹淨手上的血污之後說,“我假設,您把這個孩子帶回來,是有自己的用意?”
布魯斯沉默地看着水盆,水盆裡滿是鮮血,那都是從那個少年刺客的身上擦拭下來的。然後他才看向床上的少年,因為強大的恢複力,少年的胸口已經不再塌陷,脊椎也基本愈合,但是少年的臉色非常憔悴,左臂也依舊空空蕩蕩。少年正在昏迷,布魯斯跟在阿爾弗雷德的身後走到了盥洗室,然後才低聲說:“我不知道,阿福。”
阿爾弗雷德看着他。
“我不知道,他看起來很小,”布魯斯說,他更加局促不安了,“上帝,拉奧,那群畜生,他們讓這麼一個小孩出來殺人!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他為了掩護同伴甯願撕下自己的手臂,但是他又會害怕……他在怕我繼續傷害他,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阿福。”
“他,他還隻是個孩子……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他下了那麼重的手……”布魯斯抹了一把臉,他是想要逼問刺客的身份沒錯,但是,對待未成年人和成年人的标準是不同的,更何況這個未成年表現出了某種,如果不是敵人的話,他一定會極為欣賞的特質。
“我需要提醒你,布魯斯少爺,按照你說的說法,他是那天前來刺殺你的刺客團體的一員,也是接受了什麼特殊的改造之後有了非人的恢複能力和不死之身的怪物。從理性的角度來說,你不應該把他視為一個孩子。我希望你可以做出判斷,布魯斯少爺。”阿爾弗雷德的聲音還是和過去一樣冷靜,他在等着布魯斯作出決定。
“……我想暫時留下他。”然後布魯斯說,他這麼回答的時候簡直就像是在鼓起勇氣一樣。他覺得自己在任性,哪有随便撿回來一個刺客然後就要求留下來的,又不是撿回一隻貓。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阿爾弗雷德很快地開口:“如你所願,布魯斯少爺,作為夜間活動結束的夜宵,想要吃點什麼嗎?還是說對你而言,這其實是午飯?”
布魯斯其實很想說随便來點,反正他對口腹之欲也不是非常熱衷,但是看到阿爾弗雷德挑起的眉毛,他就知道自己不該說這個。阿爾弗雷德非常不喜歡他回答“随便”,他一定得給出确定的答複,于是布魯斯點了小羊排和烤蘋果,阿爾弗雷德去廚房準備,他重新回到了客房。
他帶回來的“客人”或者說“俘虜”依舊在病房裡。
布魯斯可以聽出少年正在昏迷,昏迷的人的心跳和血流與清醒的人相比,有決定性的截然不同。他甚至聽到少年正處在某種快速眼動的睡眠狀态之中,或許是昏迷期間還在做夢。
他聽到少年的哭聲。
媽媽,那個少年說,那個甚至能夠撕下自己的手臂掩護同伴的少年一邊喊着媽媽一邊哭泣。媽媽,你在哪裡,好痛,媽媽,不要離開我,好痛,媽媽。少年蜷縮着自己的身體,将自己裹在被子裡,他不斷問着為什麼沒有人來救自己,他很痛,也很害怕,但是沒有人來。
布魯斯看着哭泣的少年,他想,他“發現”這個少年并不是怪物,或者說,讓這個少年變成現在的樣子的家夥才是真正的怪物。
他走過去,輕輕拍着少年的肩膀,唱着過去瑪莎在他無法安眠的夜晚唱給他聽的歌謠。
阿爾弗雷德不需要看到這一幕,但他依舊在廚房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一直都很擔心布魯斯,他知道布魯斯是個溫柔的孩子,然而在穿上了蝙蝠俠的僞裝之後,布魯斯發生了改變。布魯斯開始利用他的超能力使用暴力,散播恐懼,他知道外界是怎麼評價布魯斯的,他們說“布魯斯·韋恩是個裝作隐士,實際上連門都不敢出的膽小鬼”,他們說“蝙蝠俠是個暴力的怪物,是個野獸”。
但是布魯斯帶回了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說不定會打開布魯斯自我封閉的内心,讓那個掙紮在黑夜中的,隻能躲藏起來的,溫柔的布魯斯再次出現在阿爾弗雷德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