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剛甯霜延才叫小滿換來的,還冒着騰騰熱氣,空氣中都彌漫着紅豆的香甜,蓮子的清香,在這午後晴日格外誘人。
甯霜延攪了攪,低眼神情認真,待到一個合适的溫度,再遞給賀蘭喬。
接過粥,賀蘭喬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笑的胸膛都微微振顫。甯霜延被她突如其來的笑驚到了,一隻手護着粥不讓撒,一隻手探上她細膩的額頭。
“這也沒燒啊?”
賀蘭喬好不容易停住笑,見自家小魚懵住的樣子,心口又開始癢癢的。她單手捂着胸口,死死揪住衣領那塊布料,看着一副痛苦難耐的樣子。
以為她笑得太猛波及内傷的甯霜延立馬擰住眉,英氣的臉上滿是擔憂,“快躺下,我給你拿藥。”
賀蘭喬連忙拉住焦急的甯霜延,“我……我想你喂我喝粥……”語氣虛弱,幾不可聞。
甯霜延哪能拒絕她呀,迅速端過粥,舀起一小勺,輕輕遞到她嘴邊。賀蘭喬閉眼吃下這一口小魚之粥,暖意順着食道擴散至全身。
她舒服地眯了眯眼,享受着甯霜延的獨家服務,“真好吃,吃完腰不酸背不痛,神奇小粥。”
見她這幅欠欠的樣子,甯霜延就知道自己被騙了,黑心蓮不愧還是黑心蓮。甯霜延又像以往那般,在心裡默默給自己漲教訓,但其實沒有什麼用,賀蘭喬下次照樣可以騙到她。
“不高興啦?”賀蘭喬戳了戳甯霜延的臉頰,指尖都被溫暖的皮膚傳遞了熱意。
“其實是神奇小魚,不管小魚喂我吃什麼,我一下子就好了,你說神不神奇。”
家魚該哄,賀蘭喬深谙其道。
甯霜延沒有生氣,她回來就聽說了荀熙來過府上這回事,知道賀蘭喬肯定費了心力去應付他,是藥三分毒,她就是擔心賀蘭喬身體出問題。
所以她從宮裡回來,就守在賀蘭喬床邊,粥也是涼了又換,但是她決不可能說出口。
“花言巧語。”
甯霜延掩去眸中擔憂,嗆了她一句,但是喂粥的手卻沒停。
賀蘭喬一口一口吃着,心裡都像是被軟軟甜甜的透花糍包裹住了,微微一動,就是簌簌一場糖霜雨。
這粥總算喝完,賀蘭喬非常大方地一通誇。她摸了摸肚子,突然想起來什麼,“小魚你用過午膳了嗎?”
“這才想起來我啊。”甯霜延不鹹不淡回了句。
看着她手裡捧着的空瓷碗,全被自己吃光了,賀蘭喬難得臉紅,她出聲喊人,“小滿!……”
甯霜延趕緊攔住她,平日略顯淩厲的神色此刻糅合着一絲少年氣的笑,水墨畫一般的玄色瞳孔閃着細碎的光。
“扳回一城。”
沒想到自己還有馬前失蹄的時候,賀蘭喬垂目一笑,眼尾眉梢間都泛着溫柔,“小魚你跟我學壞了。”
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公主可要找自己的原因。”
你來我回鬧夠了,甯霜延注意到案台上的布包,收斂神色詢問今日荀熙的事。
“他如今應該還在洋洋得意。”
賀蘭喬語氣微嗤,給甯霜延描述了今日見面細節,然後起身将布包拿給她。
應是沒有什麼重要信件,甯霜延打開布包,裡面散落的都是以往與荀熙一同寫下的詩文。
摩挲了一下那熟悉又陌生的字迹,最近的一封還是半載前寫下,她都還能記得當時落筆的心情。真是,人心不古事事變化無常。
賀蘭喬看着甯霜延有些神傷的樣子,眼裡悄然聚集起了墨色,荀熙算什麼玩意,配不上小魚的傷心。
不過很快,她眼神恢複清明,壓下心底的惡意,擡手虛虛攬過甯霜延的脖頸,拍着他的肩膀,力度輕柔。
她知道,自己其實對甯霜延的朋友都難以抱有什麼好感,因為她不想讓甯霜延多關注他們哪怕一秒。但如果是對甯霜延有用的,她可以克服自己陰暗的心思。
要是那個人沒用了,還讓她傷心…賀蘭喬腦子裡已經成型好幾個對付荀熙的法子。
“我沒事。”甯霜延反而轉過頭安慰她,“荀熙此舉自以為隐蔽,他卻忘了這個節骨眼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公主府,他落不着好處。”
當然了,殷沐筵多謹慎一個人,既然保下荀熙,再怎麼也不會在這時派荀熙來探。這隻能說明,荀熙已經成為棄子。
而棄子總是不會顧慮那麼多的,她們靜待好戲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