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黑暗讓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窄悶之地隻聽得見自己的喘息。
前方是什麼尚且未知,甯霜延在原地盡力保持冷靜,她沒聽錯,是一陣響動後周遭才陷入了黑暗。
應該是有什麼東西把出口堵住了。
不自覺屏氣,伸出一隻手慢慢向前方挪進,下一秒,她指尖觸碰到那個東西。
靜了幾個鼻息。
……無事發生。
于是甯霜延沉下心,将手掌貼了上去,觸感熟悉,手上隐隐的刺痛提醒着她。
——這隻是個稻草人。
“咔咔。”
還未等她松一口氣,熟悉的聲響就在正前方出現,甯霜延幾乎是聽到聲音的瞬間便收回手猛地後退。
緊接着一張人臉赫然直沖面門!
“砰!”
電光火石間,甯霜延憑着本能向前猛踹一腳,那張人臉直直向後倒,退出她的可視範圍。
甯霜延乘此時機換氣喘息,腿有些微微發麻,她了解自己的水平,按理說尋常稻草人是不會這麼重的。
被踢了一腳後,那東西便又沒了動靜。
甯霜延心裡湧上一股淡淡的無奈,拿出火折子準備看看那東西到底是什麼牛鬼蛇神。
火折子卻怎麼也吹不燃,這密道内過于潮濕導緻火星子起不來,她隻能收回火折子,繼續摸黑往前。
腳上踢到一個物件,就是那個稻草人,甯霜延越過它快步向前,怕它再次“複活”。
這次沒了稻草人的阻攔,她很快就重新看見那道淡淡的光亮,但是心裡繃着的弦卻絲毫不敢松懈。
“咔咔。”
該死!
甯霜延身子一僵,心裡暗罵一聲,怎麼還陰魂不散了。
這次不再猶豫,甯霜延拔腿狂奔而出,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密道後轉身警惕地注視出口,以應對那陰魂不散的玩意兒,并且右手悄悄摸向腰側佩戴的匕首。
一個稻草人就在她眼前直愣愣晃了出來,頭上紮着一張紙畫的人臉,與地面上的不同,這張人臉畫的栩栩如生,在黑暗裡乍一看跟真的沒什麼區别。
雖然這個稻草人可以“走動”,但是也傻愣愣的,動作十分笨重。
甯霜延簡直要無語得笑出來。
合着剛剛自己就是被這玩意兒牽制這麼久,她感到些許荒唐。
但也情有可原,在寂靜黑暗裡待久了,任何動靜都有可能讓人草木皆兵。隻能說徐殷對人心理拿捏得很準确,換個膽子小的來或許真就打道回府了。
甯霜延靠近稻草人,果不其然聽到“咔咔”聲,想來是稻草内掩蓋着什麼機關,或許人的體溫是觸發條件。
想到這一點,甯霜延往後退了一大截,稻草人果然停在原地不再動了。
“真是。”甯霜延低頭,唇邊溢出一句自嘲。
不再管稻草人,甯霜延沒忘記自己今日的目的,繼續往前走。
這密道出來也還是普通的山林景象,隻是前方出現一條被踏得明顯的小路,路邊還散落着零星發黑的谷殼。
甯霜延沿着小路向前,很快一個天然形成的巨大山洞就映入眼中,石壁上還刻着蛇虎凹槽。
倉頂穹窿懸着幾盞琉璃燈,微微光束下,是一座接一座糧窖綿延擺滿整座山洞。
山洞底下角落是密密麻麻的石管,導水以保持山洞内的幹燥。
哪怕心裡做好準備,親眼看到此情此景的甯霜延還是被震撼到了,這麼多糧,哪怕拿出三分之一都夠挽救達州水患無數受災百姓的性命了。
……
狼子野心四個字此刻在眼前具象化。
她甚至不敢繼續深想這些糧用作何處,是賤收貴抛牟取暴利,然後用那些銀子豢養私軍?
社稷社稷——土地占了,糧食屯了。
那還要皇帝有何用?那這個王朝還因何而存在?
甯霜延靜靜立于原處,後背一身冷汗被夜風吹透,刺骨冰涼遊走四肢百骸。突然之間一股莫名的無力悄然冒頭,引得她胸口沉悶,不堪此負。
世家蛀的坑還有多深?他們是多麼不可一世地注視着蝼蟻的掙紮?
一聲清脆到刺耳的鳥鳴突然在遠處炸開,甯霜延猛的從各種雜亂思緒中抽身,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甯霜延暗罵自己一聲,轉身欲原路返回。
今日目的已達到,此地不宜久留。
誰知她剛踏出步子,地面就一陣接一陣顫動起來,還伴随着強烈的轟鳴聲。
不好!她立馬大步向後跑去,但已然來不及,地面突然裂開一個大口,不容置疑地将甯霜延肉體凡胎迅速吞咽下去。
極速的變故瞬間讓甯霜延五感失了三感。
“甯霜延!!!!!”
在墜落中,她似乎聽到隐約的嗓音大聲叫喊她的名字,那樣熟悉,扣人心扉,仿佛早已刻進了她所有午夜夢回的記憶裡。
眼前乍然發黑,失去意識前她心中所念所想唯有一個。
我還沒回應她呢。
……
本應陰暗潮濕的空間被四方燭火照亮,在淺淡光亮的陰處,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細碎爬行聲由遠及近,不斷靠近密室中央昏迷的黑影。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