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導演說着,伸出兩根手指,往眼鏡片後面抹眼淚。
易青川夾菜的筷子頓了頓,不過也隻停了一秒,不動聲色繼續吃飯。
易青川是那位易三伯帶大的,隻不過,易三伯不是他家族裡的親戚,是個風水先生,給娛樂圈不少明星大咖,看過風水、布過局。
去年,易老先生過世了,幫一位大明星布陣,送冤親債主,于施法現場突發疾病,送醫診斷是:
心源性猝死。
說起易老先生,大導演如今也是滿眼唏噓:
“好在我易三哥有傳人,一身本事都傳給了你,青川啊,咱劇組如今多事之秋,勞煩你給看看?這部戲,你徐叔我,可是連半輩子家底都投進去了,你也是奔着今年再拿個獎,是不是?咱不說票房三五十億,咱也得穩穩當當地把它拍完……”
大導演說得情真意切,那雙厚眼鏡片後面的老眼,翻滾着淚花,仿佛下一秒就要痛哭流涕。
易青川忽然笑了,擡眸看了一眼段雲柯,簡簡單單就一個字:
“行。”
“那太好了,太好了,青川,你有什麼要求,都盡管提,價錢都好說,還有需要提前準備什麼,讓小姚去辦。”
大導演如獲至寶,連連舉杯,就差再來上一句“我給你加戲提番”。
别的小明星靠顔值、靠潛規則獲得導演青睐和資源。
易青川靠玄學。
易青川将罐裡的可樂一飲而盡:
“不用準備,戲照常拍,段老師得在。”
……
次日,劇組如常開工,重拍昨天由于不可抗力因素,而未能完成的部分。
司影特意等到傍晚時分,才磨磨蹭蹭地經由奈何橋排隊、過安檢,來到了陽間。
跟餘刀一塊兒,躲在導演組的商務車後面,一個躲車頭,一個藏車尾,探頭探腦向片場張望。
“聽說今晚新大師,要開壇做法,捉我們。餘小刀,我們見機行事,不行就逃!”
“這一帶的影視城,就沒有真大師,全是附近的群演,時薪12塊的那種。”
“那今天,是哪位演員出工了?”司影好奇地左悄悄,右看看。
下一刻,司影在衆星拱月的人群中,看見了易青川。
小阿飄難以置信!出乎意料!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拿羅盤裝酷耍帥,還給他供香蠟的硬茬子?!
真·玄學大師?!
司影兩片精緻漂亮的唇,張成了個圓圓的小“o”字型,半天沒能動彈。
易青川已經完成今天的拍攝,段雲柯今晚還有一場打戲,正在穿威亞。
今晚這場戲,是段雲柯整部作品以來,唯一一場需要親自上陣的威亞戲,還是大導演特意要求的,寫合同裡了。
其他的動作戲,都是替身。
出乎意料地,今晚的段雲柯,身邊冷冷清清。
大部分人都去圍易青川了。
都想看看易青川,怎麼開壇做法。
易青川低調極了,從片場搭建的臨時更衣間,換下了演出服,出來時手上拿了隻普通白瓷碗,三根一次性筷子。
筷子是劇組放飯時剩下的,碗是特意跟酒店後廚借的。
看得躲在商務車後頭的小阿飄,連連搖頭:
“隻有一副碗筷?連個供桌也不擺,做戲都不做全套,還不如昨天那個群演大叔……敷衍,太敷衍了!”
司影深深地歎了口氣,感慨娛樂圈人心不古,世道變遷:
“這麼帥的小明星,幹點什麼不好,非要冒充玄學大師……我知道,我知道限薪令一出,這年頭208們的收入都降了,不是像段雲柯那樣的大頂流,片酬都不高,可那也不至于招搖撞騙……”
眼見大師是易青川,司影一點兒也不怕了,畢竟對方給他供過最好的香蠟。
還有着他好兄弟餘刀的背書:是個普通人,放心刀。
司影格外放心,從商務車後飄出來,高高地飄在人群上空,看熱鬧。
大經紀人申又,接過那白瓷碗,倒上了小半碗礦泉水,遞還給對方時,還特意壓低聲音:
“咱是不是也得稍微包裝一下,花哨點?我也給你整件道袍穿穿?”
易青川笑了,扭頭問他又哥:
“我要穿上那玩意,不像密室逃脫NPC?
申又神色凝重地認真打量一番,深以為然,但難掩眉梢間喜氣洋洋的自豪感:
“也是,哪有我們這麼年輕帥氣的小道長?一看就不像正經道長……”
易青川也不再說話,而是将那盛了水的碗,随手放在蘋果箱上。
什麼多餘的動作都沒有,第一下放完水碗,第二下緊跟着:
啪——
三根一次性筷子,直直地立在了水碗裡。
在場衆人無不紛紛鼓掌,拍手叫好!
“嚯!”連司影都驚訝得忍不住贊歎:
“真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