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着把我拐過去呐,我說過的,東西太多了我懶得搬家。”陶知韫伸着腳去夠鞋,她上床睡覺的時候總會亂蹬,每次都踹很遠。
回回不長記性。
“淺同居一下就好,我好無聊啊。”江芷開始耍賴撒潑,“韫韫,韫寶,你這些天到底怎麼帶的公主呀,早上起來的時候也不鬧我了,就乖乖看着,就像天使一樣。”
還是為的狗。
陶知韫夠到一隻,踩了鞋去夠另外一隻,沉氣回她:“按我外婆養我的方式養的。”
多誇多表揚,适當批評。
江芷進入最後一環節,咬着哭腔,“真的不來住嗎?”
鞋沒夠到,動作幅度太大摔到地上,她扶着膝蓋坐下,“先不來了,讓我歇歇。”
電話挂斷以後她愣直坐在地上休息。這一摔把腦子也摔清醒了,有了幾分精神去吃早餐。
陶知韫雖然嘴刁,但飯基本不會少吃,三餐不落,要的就是健康倆字。
今日無事,便隻在喝過感冒藥以後看書。藥效很快,時不時睡一小會兒。
到夜裡關燈時,書翻過大半,人卻睡不着。
翻來覆去想隻能是睡多了,但叫她起來幹點什麼吧,又無事可做。
于是亮了盞小燈在床頭,慢悠悠翻書。
看到睡意好不容易再襲來時,聽到客廳傳來聲響。小區隔音一向不太好,她旁邊也住了年輕人又睡得晚,晚上有聲音也正常。
再倒下去睡時,再響一聲。
不像是人在上面或隔壁走動,倒像是門鎖細細碎碎的聲音。
不對勁。
她把燈都拉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門前,掀開貓眼蓋,看了一眼。
有人,身材不算高大,很瘦,穿一身黑。
心在一瞬間吊到頂,摸手機時還顫顫巍巍,找了列表裡一段錄音放到最大。
“汪!汪!汪!”
不知道隔了一扇門這段狗叫會不會被人聽出來是錄音,但此刻孤注一擲,她沒有别的辦法。
不能暴露今晚隻有她一個人住在這裡。
門外的聲音果然停了。
那人低低罵一句髒話,自顧自念叨:“怎麼今晚有人。”
一會兒就走了。
陶知韫沒敢開門驗真僞,在聽到外面沒有聲音時滑落在地上,抱着手機大喘氣。
想着哪天再見公主要獎勵個大雞腿,表揚她遠距離都保護了幹媽。
再仔細看手機時發現電話已經撥出去了,默認的緊急聯系人忘記改,秦越嘉名字明晃晃地擺在最上。
她急忙掐斷,料想淩晨兩點,他應該沒什麼反應,打算拿睡覺誤觸這個理由糊弄回去。
不料,她挂斷之後他的電話直接就打了回來。剛剛還救命的法寶,此刻變成燙手山芋。
“喂?”她最終還是接了。
“你現在在哪裡?”秦越嘉問她, “在家裡嗎?還是在外面。不管出了什麼事都先别慌,你等等我,我馬上就來。”
“我沒什麼事,睡覺的時候誤觸了。”她咬了一下下唇,“你不打回來,我可能要第二天早上才能反應過來。”
那邊停頓了一下,“可你有起床氣。”
陶知韫的起床氣表現在剛醒的半小時内整個人都不會說話,一被人挑起講話就炸毛,如果是半夜被打擾,語氣怎麼會這麼好。
“沒有喝酒,也沒有出什麼事,你就隻當是誤觸吧。”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慢地吐出來,像是在自我疏解這一晚上發生的事。
“陶知韫。”他忽而鄭重地喊她的名字,“我們沒有必要弄到這樣的地步,老死不相往來。”
她知道他話後面的意思,成年人之間的界限應該模糊一些,做人要留一線,不要太過決絕。
可是,在每一個遲到或爽約的晚上,在他與他人暧昧卻瞞着她的時候,在次次看不懂他暗示的時候。
他想過嗎?
不要老死不相往來。
“我說了,我睡覺誤觸了。”她也握着手機,在解釋時緩慢而清楚,“緊急聯絡人我會換,本來就是江芷在第一位,要聯系我也該聯系她的。”
你被除名,永久除名。
她先一步挂斷電話,再沒有聽他的解釋,在沉默中看着自己将電話與其他的聯系方式一點點全部删除或拉黑。
她不要做一個成年人,不要做圓滑邊界,做事周全的成年人。
像忽然間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冬天的下午,在他塞來紙巾時沒有收下,沒有攀談,也沒有一同購物。
或者更早一些,她父母沒有因車禍去世,她也沒有放棄畫畫,不必在小巷哭泣。
這樣,人生是不是就不會重疊。
原來一直被困在多年前那副冬日拯救的畫裡,敲打了這麼多年,到這一刻——
才救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