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不知道。
“我在他那裡買過幾本書,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
注意到了高米兒和青果眼中的困惑,沈時安趕緊解釋道。
簡老三不客氣的搬來凳子坐下,第一件事就是将手中的酒壇子打開。
紅布包裹的木塞被打開,一股刺鼻的酒香傳來。
高米兒動了動鼻子,是自釀的散酒,用白薯幹子發酵而成,制作簡單成本低廉。味道卻極差,但是極醉人,是最易得的烈酒。
“小老兒與他因詩書結識,深宮漫漫能有一位小友人不易,特地帶了酒肉來賀他的生辰。”簡老三将油紙包打開,裡面是提前切好的鹵豬耳朵,濃香四溢。“來來來,都嘗嘗我這鹵豬耳,香得很呢!”
簡老三談吐随和有趣,很快就讨得了青果和高米兒的歡心。他見識淵博,凡事都吃過見過,三教九流的趣事都能說出來。
這是童稚時期就入宮的兩姐妹所不具有的,她們對京城遠沒有簡老三熟識。簡老三也樂于和她們分享這些事情,他能将一件小小的事情說得格外有趣,聽的人欲罷不能。
高米兒和青果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
纏着他讓他多講一些京城的老字号食肆的故事,為日後出宮做準備。
沈時安目光柔和的看着高米兒大驚小怪的樣子。
“那八方順倒就倒在了後繼無人上。師父再厲害也有老的一天,敝帚自珍哪個徒弟都不教真本事,隻讓他們刷碗拖地,這樣那兒成啊?”簡老三一拍桌子,哀歎道:“可惜八方順倒了,這世上再沒有那樣好吃的驢肉火燒了。實在是可惜可惜極了。”
高米兒和青果二人作為廚娘,對這件事也是深有同感。
“隻可惜小老兒我這一身醫術,不知道還能不能後繼有人啊。”
簡老三一拍大腿,深深歎息道:“要是傳不下去,我上對不起祖宗,下對不起後來者啊。也不知道哪裡能找到一個伶俐識字的土地。”
邊說着,他的目光就往沈時安身上飄過去。
醜奴要是能拜他為師,多一門手藝多一條活路。
高米兒高興起來,連忙推着醜奴。“還愣着幹什麼,快拜師啊,這樣的機會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别别别,這酒我還要喝呢!”簡老三趕緊攔着。
高米兒轉手盛了一碗排骨山藥湯遞給沈時安,吆喝道:“快快快,以湯代茶,快拜師。”
沈時安突然扭捏起來,最後幾乎是高米兒壓在他身上,才讓他把這杯“茶”給敬了。
“師父在上,請受醜奴一拜。”
“好說好說,小老兒我一定将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哈哈哈,想不到我今生今世還能有個徒弟。”
簡老三一陣狂笑,臉上似哭似笑,又拿起酒壇痛飲了一杯。
沈時安抿了抿唇,看着高米兒笑得開懷,也露出了笑容。
這一頓飯吃的主賓盡歡,簡老三醉酒喝得橫躺在庭院裡,無人在意。
直到第二天才帶着宿醉的頭痛起身,帶着渾身的露水,灰溜溜跑回掖庭。
高米兒因為醜奴拜師,高興得竟然将用來調味的黃酒酒頭兌着井水給喝了。她和青果一人一杯得拼酒,最後喝得滿臉張紅,竟然都醉了。
一場生辰宴,最後收拾爛攤子的居然是壽星公。
青果強撐起身子,搖搖晃晃進了屋子胡亂找了個貴妃榻就一頭栽倒再起不能,過了一會兒就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呼噜聲。
“星星,今天沒有星星。”高米兒支起身子,面帶紅暈,迷蒙的雙眼已經不能聚焦。
她拖着腔調說,好像撒嬌一樣。
沈時安手腳利落,迅速将桌子上碗筷收拾幹淨。
“扶我——啊!”
高米兒伸出手示意讓沈時安扶她回屋裡休息,卻被他打橫抱起,整個人像是沒有骨頭一樣的窩在少年懷裡。
她小小得驚叫了一聲,伸出雙臂緊緊得攬住了沈時安的脖子。
醉酒之後,高米兒的身體比原來要更加沉重一些,抱起來更有實感,讓人更加安心。
“告訴你個秘密——”
酒鬼含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有淡淡酒香的吐氣吹得耳朵癢癢。沈時安偏頭看着高米兒迷蒙的雙眼。
“你說。”
高米兒咧嘴一笑,閉着眼睛幸福的說:“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不說出來我良心不安啊!臨死前,我一定要告訴信得過的人!”
呼吸變得急促,連帶着心髒也砰砰跳了起來。
沈時安停了腳步,低頭看着在自己懷裡的少女,醉得如爛泥一般。
她紅潤的嘴唇張張合合,究竟要吐露出什麼樣的秘密?
此時此刻,他隻能等待着最後的審判。
“有一種來自西方的果子,切碎後用汁水腌制牛羊肉,生嫩得不可思議。”
高米兒大聲說道。
“哦。”
沈時安歎息一般回答了她的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