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師傅是沒有必要騙她的,說的定然是實話。
可醜奴又有何苦衷要構造出一個虛假的身份來欺騙她呢?
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大,自那天起高米兒接連好幾次去了啟辰殿,卻都撲了個空,留下的紙條說是去和簡老三學認藥材。
不管是早上晚上,還是中午,隻要去就瞧不見人。
空蕩蕩的啟辰殿沒有人回答她滿腹疑問,隻能憋着一肚子氣回家。
桌上的紙條也沒有變過,高米兒實在等不及了,拿着腰牌随便編了一個理由,就直沖掖庭而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醜奴消失不見,她就不信去簡老三那裡抓不住他。
憑借着記憶,高米兒往簡老三做活兒的陶器司快步而去,還未走到,就被一位不速之客攔住了。
“幾年不見,不知道高廚娘還認不認識故人。”
崔福攔在高米兒的身前,那雙熟悉的三角眼睛裡滿是血絲,帶着毫不猶豫的惡意。
“崔福!你要幹什麼!”
高米兒呵斥道,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怕什麼,你身後有能人罩着,我怎敢害你。”崔福眼睛通紅,語氣激動道:“我當年不過是往裡放了黃連,卻莫名變成了瀉藥。你這賤人!是不是早就知道,就想看我笑話,所以故意害我!”
“胡說些什麼!你往我的食材裡動手腳被發現,是你咎由自取。還敢胡亂污蔑人起來了!”
高米兒也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
崔福狡辯不成,反被怼了回來,氣不過破口大罵起來,什麼髒的臭的一同亂噴,還伸出手撕扯高米兒的衣裳。
高米兒本就因為醜奴的事兒心情不佳,将憤怒化作力量直接掄圓了胳膊扇到他的臉上,平日掄大勺的手勁兒可不是開玩笑的,這一下竟然直接将崔福扇倒在地。
“沒出息的小癟三,當年沒機會打你算你走運,還敢主動往我身上靠。”
又是好幾腳踹向他的小腹,踹得他吱哇亂叫。
崔福就是個隻會動嘴皮的花架子,根本就沒有什麼本事,根本打不過高米兒。
兩人的動靜吸引來了管事嬷嬷。
管事的嬷嬷一路小跑過來,看到了高米兒腰上的腰牌後,吓得一驚,急匆匆行了個禮。
“奴婢管教不嚴,讓這賤人冒犯姑娘了。”
高米兒再瞧他一眼也嫌髒,任他被管事嬷嬷扯着耳朵拉走了。
“你冤枉人,把我的黃連換了!你這賤人!你不得好死!”
崔福被管事嬷嬷拉走了,仍舊不甘心的叫罵着。
高米兒本就糟糕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冷眼撇了他一眼後就繼續往陶器坊走去。
卻又忽然想起當年的往事,自己的菜刀被動了手腳,幸好醜奴前一晚給她送來了新菜刀。之後又是恰巧和醜奴撞到了去蘑菇房裡下藥的崔福。
托了醜奴的福,她才能有機會展示出自己的廚藝,将這場重要的考核有驚無險的通過。
頭腦中靈光一現,當年被忽略的細節重新浮現在腦海。
當年從衣服裡搜出紙包的是醜奴。
她逐漸發現了那一絲絲的不對勁,事情會有這麼巧合麼?
醜奴并沒有她心中想得那麼簡單,或許連醜奴這個名字都是編出來騙他的。
他識字,又粗通些拳腳功夫。
那些種種的巧合背後,都有他的背影時隐時現。
重重的蛛絲馬迹,之前都被她選擇性的忽視了。而如今想起來,确是越想越心驚,如果這一切背後都是醜奴在操控,在那樣年幼時就有了如此深沉的心思。
工于心計還是良善溫柔?窺見了醜奴的另一面,兩種截然不同的反差讓她難以接受。
明明不久之前,她們還在一起給醜奴慶祝生辰。
“簡老三,他這幾日都告病當不了差了。應是歇息去了。”
“告病?那他現在可是在房裡歇息?”高米兒追問,接着起身就往陶器坊太監居住的屋舍而去。
大門應聲打開,裡面空空蕩蕩,全然沒有簡老三和醜奴的蹤迹。
管事嬷嬷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高米兒慢慢轉頭,她此刻的臉色十分難看。
“我不會往外說的,隻是,我要你告訴我,簡老三做太監之前的身份……”
……
在這張桌子上,曾經放過很多東西。
她給醜奴送來的食物,醜奴為她收集的菜譜,也曾兩人肩并着肩借着昏暗的燭光,用粗陋的寫字……曾經的信任與溫情不會作假,可這隐藏了這麼多年的身份,卻又究竟是什麼。
五味雜陳間,她好像又看到了當年那個俊美異常卻滿心死志的少年。
她提筆寫下三個字,放到桌子上。
“你是誰。”
在啟辰殿留下了字條,高米兒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