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盈笑了,對這套近乎的說辭見怪不怪,似乎學校裡她這個形象的同學,這樣友好又浮于表面的客氣才合理。
黃雅心身上這條裙子她認得牌子,算不上高奢,但被某個網紅帶火了一把。腳上的拖鞋是個白色“H”,這種穿搭雖然遍地都是,放在無論男生女生的審美框架裡,都不會出錯。
可又不免在心中嗤笑,是很來不及,你忙着給豬頭服務,哪有心思關注我這個路人甲乙丙讀什麼專業呢?
“數學。”她的回答和那些數字一樣,毫無溫度。
“哇!你好厲害。”黃雅心眉眼間全是驚羨,至于幾分真幾分假,就不得而知了,“我最不擅長的就是數學,那門公共課,我挂過一次,現在還沒重修,以後不會的,我可以來問你嗎?”
周可盈想到龍佳昱那全線飄紅的作業,心中五雷轟頂的同時,做了個應急預案。
萬一去除了刻闆印象,黃雅心是個可交的朋友,就把她直線推給安舒。安舒這人看起來比她有耐心得多,專業的事該交給專業的人,這點她明白。
于是她的應付都多了一絲底氣:“當然可以。以後常來玩。”
黃雅心松了口氣,心想這小姑娘表面高冷,其實和那些男生一個模闆,捧幾句就上天,沒有她玩不轉的事。
于是端着那副熱情,毫不見外複制了龍佳昱的問題,半試探半八卦:“我們剛剛以為你要晚點才回來,早知道把你的外賣也點上,你看要不要加點什麼?”
她掏出手機,把中餐廳的菜單翻出來,“發給你看看?哎,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
這話讓周可盈正準備取桌上糖果的動作停住,意識也卡了殼。
龍佳昱和她說了什麼?黃雅心昨晚在場,會如何解讀她和安舒的關系?她不知道黃雅心來了多久,但大膽作出假設,她們二人已經串通過了。
這種感覺不怎麼好,像在陌生人面前做賊一樣。
隻是先回答了這個對方明知故問的問題,“不用了,我吃過了。”
對方的手機舉着,她也不介意多個人擺在列表,還是掃了碼,隻是之後卻再沒有多餘的話想說,更沒問對方的名字,備注都懶得改一個。
隻顧低下頭玩手機,沒有新消息,又鬼使神差點開安舒那藍不藍綠不綠的頭像。
昨晚已經看過一遍了,像是個水彩畫,當時覺得這配色過渡自然,看起來很舒适,今天忽然沒那麼順眼了,好奇他為什麼用這個。
她當然不可能一條信息突兀地去問,先默默點開朋友圈。
和她專業的大部分直男同學一樣,雖然沒屏蔽任何人,也什麼内容都沒有。
龍佳昱終于舉了三瓶椰子水,邁着懶散的步伐從廚房繞了出來,用極其高昂的語調,自以為可以打破那難以打破的尴尬,“怎麼沒和安舒一起回來?”
“他也回家了呀。”肚子裡一長串的話,她一句也沒忘,隻是看到龍佳昱堂而皇之坐在了黃雅心旁邊,兩人一個賽一個八卦,而她連瞪一眼龍佳昱都沒機會。
她絕不算是内向的人,在這個最好的朋友面前,更談不上有多少城府。隻是無憑無據的直覺告訴她,沒必要和黃雅心透露太多。
以前與然姐閑聊的時候她聽說過,這小地方與東西海岸是兩個世界,在大城市的朋友隻關心周末去哪裡看展,打卡哪家餐廳,或是逛街購物公路旅行。這裡總有些人喜歡盯着你和哪個異性的發展如何,其實不關他們的事,甚至你自己都沒那麼在意,但故事就是會全須全尾的形成。
大概是做賊心虛,才會想這麼多。
龍佳昱不耐煩地拿起桌上的煙,心想周可盈這裝糊塗的瘾是不是又犯了,果然周可盈再怎麼嫌棄那身為銀行領導的父親,多少還是從他身上學到了圓滑的架子。
她點燃那根煙,刨根問底:“我是說,你怎麼沒帶他一起回到家來?聽他昨晚的意思,他還挺喜歡打遊戲的,你拉過來這麼多遊戲,不帶他一起打嗎?”
說罷生怕周可盈忘了,倒不出手指,也用煙指了指電視機櫃裡的一堆遊戲機。
其實和安舒在餐廳分開前,他問過她下午什麼安排,她如實回答新家還有些東西需要采購,例如咖啡豆。
安舒就問了她要不要一起逛逛,自己也想買點東西。多麼順理成章的邀請,卻被她無情拒絕。在她看來去超市買東西,買完就可以離開了,兩個人要買的東西又不一樣,拖着一起逛,是浪費對方的時間。
“他得學習,他還在上summer的課呢。那課不簡單。”周可盈替安舒解釋道,同時堵住下文,反客為主,“你們呢,下午什麼安排?”
言外之意,這人來家裡幹嗎的?
“哦,雅心幫我看看我的電腦需要下什麼軟件。”龍佳昱回答道。
“那你們忙。”周可盈起了身,連桌上剛打開的椰子水都端了起來,一副不打算回來的架勢,“我上樓打遊戲去。約了秦天他們。”
龍佳昱望着她快步上樓的背影,忽然想到端倪,理由是她現編的,五個人一起打,絕不是工作日的大白天能約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