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又怎麼樣,這種關系就這麼快,沒什麼意思。”周可盈漫不經心端了兩桶一模一樣的橙汁放進購物車,龍佳昱說随便那就是真的随便,反正這邊的超市,也沒那麼多種花裡胡哨的選擇。
“沒什麼意思?”安舒不解。
周可盈懶得多解釋,也沒必要把龍佳昱隻因為被某個男生的身體吸引,就反複上頭下頭的故事都講給他,于是一言以蔽之:“露水情緣,耽誤時間。”
安舒笑而不語,陪她向保健品區走去,話題自然換為昨晚替她研究的術後患者需要什麼,心裡卻暗自慶幸,因為短短八個字,和他的感情觀十分吻合。
回到阿靈頓,果然已經是日頭偏西。
陳微然以給周可盈送行為由,又把一群人組到家裡吃火鍋。
周可盈坐到這張桌子上,才有了明天要離開的實感。她對着窗外的夕陽,感歎一天又要結束,思索起長途跋涉過來,竟然隻待了三天。
如果媽媽提前告訴她,她還會來嗎?目光不自覺飄到旁邊的男生身上,他還是早上那身T恤和工裝短褲,今天一整天,除了上課那幾個小時,他們沒有分開過。
沒白來,她在心裡自問自答。
隻是明天早班機,要整理行李,要早些休息,她沒有多留他一會兒的理由。
他也一樣,吃完閑聊了一會兒,在周可盈頻頻看時間時,告訴她,“那天的課cancel,老師搞了個video讓我們看,所以......”
“你早點回家做作業吧。”她替他說了後半句,“我去送你。”
然而走出陳微然家的大門,他卻改變了主意,“不用麻煩了,你還有東西要理。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
“下午就是你替我開的,現在讓我開。”周可盈态度堅決。
夕陽的餘晖仿佛不舍離開,亮度不亞于白天,照在二人臉上。
白天喋喋不休,兩張嘴就沒怎麼停過,現在卻因為各自心情沉重,車内無話。
周可盈輕車熟路停到了安舒樓下,他突然又問了一次:“明天幾點走?”
“白天不是說過了,八點半。”周可盈猜到他的意圖,“你要上課呢,不用去送我,我們回國再見。”
“好,我們下次見。”
安舒開口前空了兩秒,看似在猶豫什麼,但幾個字擲地有聲,周可盈也沒多問,這是句一定有下次的下次見。
并且等他下車,她調過頭,後視鏡中清晰地映着他高高瘦瘦的身影,她更确信了這點。
今晚的安舒卻睡得不安穩。
被九點鬧鐘叫起來,恍惚間隻有一個意識,她已經離開了,雖然沒有告訴他。
像個設定了程序的機器,按照該走的步驟開到學校。
阿靈頓少了她,好像一切恢複從前,過去兩天就像一場夢一樣。
朝霞映在深紅色的教學樓上,他想到了初中時和媽媽去北京的那次旅遊,總能看到整條街的金瓦紅磚。
他應該是第一個把一百多年前的哥特式建築,和大洋彼岸的北京老城區強行聯系在一起的人,畢竟眼前的樓除了也是紅色外觀,幾乎沒有任何共同點。
趁等紅燈的時候,他拍下兩張照片,卻沒發給她。
他好像已經染上她愛看時間的習慣,她這會兒應該在忙着登機然後轉機,沒時間與大洋彼岸一個不知道算熟悉還是不熟的異性朋友閑聊。
他暗下決定,如果這兩天周可盈主動聯系她,她就把這照片發給她,讓她看看新學校也有很美的時候,打破昨天參觀學校的失望。
可手機沉寂了半天,在快開到家時才終于有了動靜。
信息卻不來自周可盈,而是媽媽發來的。
内容不長不短,告訴他過兩天就是爸爸的忌日,她決定去墓地看看,如果有什麼話,她會幫着帶到。
媽媽對爸爸冥冥之中會幫到他們深信不疑,她每年都會去更新全家人的近況。
從起初的保佑她建廠順利,可以多賺點錢把債務還清,可以幫奶奶翻新老家的房子,到後來的保佑安舒學業順利,可以申請到國外的大學。
這些都一一實現了。
信息的結尾她又舊事重提,不要向别人透露爸爸的事,隻不過這次附上了句,你的大學讀了一半,如果碰到心儀的女孩子,也可以談戀愛了,我和你爸爸就是在他讀大學的時候在一起的。
如果要和人家确立關系,出于坦誠,也是要把這件事的大概告訴她。
安舒把書包丢在沙發上,坐下鄭重回複,“媽,我已經告訴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