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肩而立,房子門口的小路便被占滿了,顯然沒有給韓北霆進一步向前走的機會,更不可能迎他進門坐坐。
他以為自己沒這麼慫的,可惜明顯高估了自己,他腳下頓頓,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要見到黃雅心,必須先過這道關。
他猛然想起那位喊他去KTV的高中學長前些天聯系過他一次,那是自從和楊一擦槍走火之後唯一一次聯系,隻叫他和前女友的什麼事最好處理幹淨。
短短幾句閑聊,明裡暗裡透露他那兩個發小不簡單。尤其那個女生,從小嚣張跋扈慣了,家裡有沒有什麼能量不清楚,周維也一樣,學曆在北京完全算不上頂尖,愣是跨專業進了機關單位,前段時間還提了一次,進步這麼快,不是進去混飯吃的。
言外之意,你最好别惹事。
他又想到接機那會兒撞個正着,對面根本沒被他唬住,甚至還譏諷了兩句。
好巧不巧他爸給他搞定實習的當晚還敲打了他,原因是他向他爸八卦,他爸認識的那位領導去健身房的行頭不值錢,他爸就罵他蠢,說暴發戶才喜歡炫耀和包裝自己,真有那實力财力的根本不擔心被你這小魚小蝦看不起,也懶得跟你顯山露水。
他起初挺不服的,他爸一直把他當成天之驕子,怎麼現在學那套打壓式教育了?今晚他又忽然對那兩句話理解更深刻,沒那位領導,他今天也進不來這個小區。
人在屋檐下,他再不可一世也得低頭,否則沒法解決問題,就像這次找這份實習的經曆一樣。
他想不通為什麼要花錢又托人進這個看起來體面,其實月工資抵不上他一隻鞋的實習,但現在出現在這裡的理由,倒是十分堅定,那就是不能和黃雅心分手。
楊一那種人,偶爾嘗個鮮還行,回到阿靈頓或者以後結婚,她和黃雅心完全比不了。他也沒灑脫到成為一個真正的浪子,現代化教育那都是靠代寫完成,一點也沒進他的腦子,骨子裡的傳統觀念根深蒂固,家裡要有人操持,兒子也得多生幾個。
更主要的原因,他就是不服。這是身後一起來的哥們兒分析出來的,這小子就是從小衆星捧月太順,外加賠了一年的沉沒成本,一年多了,熱情早就沒了,無非就是不能接受被女的甩了呗。韓北霆既不想承認,又也沒有反駁的理由。
一個原因是對面二人氣場壓制,另一個大概就是他真的也沒别的辦法了。這會兒硬着頭皮跑有點太丢人了,但繼續說幾句,好像也好不到哪去。
“你們好呀,我是黃雅心的男朋友,我來找她的。”
這峰回路轉的态度,是周可盈死活沒預料到的,仿佛剛才那嚣張跋扈的胖子被人調包了。
盯着這場變臉,還有那車牌号上的漢字,她忽然想到了周總前陣子嘲笑的是韓北霆一個老鄉,說那人油頭粉面的,對上位者百般阿谀奉承,聽說周總有些北京的門路,現在想在外地投資,恨不得給她供起來。
可去實地考察的時候發現他簡直不把手下的工人當人看,罵得那些話不堪入耳,人家做錯一點事,就得捎上人家祖宗十八代。
周可盈頓時心生厭惡,也壓根兒忘了她打算把場子留給表哥,路燈下她影子拉的老長,在黑暗中大喊道:“黃雅心哪來的男朋友?狗皮膏藥前任倒是他大爺的有一個。”
在場四個男的無一不一臉吃驚看着她。
她心說動手就動手,周維這兩年健身房的卡沒白沖,沒有大塊肌肉,但絕對夠結實,他們二打三問題不大,隻要不把門打開,裡面那些和稀泥的看不見,也沒人能出來拉架。
這叫反向關門打狗。
周維則與她的想法恰恰相反,聲音沒她高,底氣倒是挺足:“她确實沒有男朋友,哥們兒你騙我們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騙了。”
周可盈沒忍住,下一秒就笑場了。這與她想象的情節大相徑庭,她以為周維會霸總附身,給裡面的小白花來場英雄救美,沒想到是這麼個诙諧的氣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破壞掉的。
她盡量憋住笑,盯上韓北霆那一臉肥肉,好像藏了不少怒火,卻愣是繼續壓着一點沒發。
周維又火上澆油,“再說,人家已經走了,我親自送回去的。不然你可以自己聯系下。”
其實關于黃雅心的近況,周維所掌握的的确不多,隻是從小區門口接她進來的時候,人家告訴他“從家過來40來分鐘”,本來想順勢說那晚上不安全,不如我來送你,或者直接借住在這,反正老周家這房子,最不缺的就是房間,尤其是當年姑父離婚搬出去之後。
可惜怕被誤會人家剛來就說走的事,或者是他有什麼酒後的非分之想,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問了她平時忙不忙之類的套話。
如他所料,韓北霆根本不信。
隻是周維演得很認真,像極了他領導打太極的時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态度好得沒話說,就是等你事後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你的問題并沒有解決。
韓北霆也吃了這套,真以為周維是那個站中立的:“哥,你誤會了,剛才孫超跟我說,我怎麼沒和她一起來,我才想到我該陪她一起的。上次的事你也知道,都是個誤會,她回來就是想聽我解釋,我這不就大晚上趕過來解釋了麼......”
周可盈這筆賬記上了,多管閑事的“叛徒”叫孫超。
周維皺了眉,“你這就擡杠了,這孫超跑了可以,黃雅心想回家不行?你來我們這兒,是來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