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到池檀那邊,發現池檀蹲得很穩,甚至額頭上都沒出汗。
沈樾之眼眸中透露出滿意來,神色卻依然嚴肅。
頓了頓,還是沒忍住誇了一句:“你倒是紋絲不動,看來有點底子。”
池檀回過頭看了一眼,沖破宵星君微微一笑。
廢話,木頭樁子哪裡有不穩的。
她沒化型的時候,都紮了千年馬步了。
出乎意料的是,女仙們雖然蹲得艱難,但大部分一聲不吭在堅持,隻是咬緊的後牙槽看着比緊繃的大腿肌肉還用力。
練完規定的時間,沈樾之就會讓她們休息。
男仙們大都兩股顫顫,堅持不住松懈下來,被沈樾之罰了一柱又一柱香。
敖冰時眠舒雖也不輕松,但好在堅持下來了。
池檀幻化了兩個木槌,雙手并用,往她倆酸痛的肌肉上敲。
之前見到的那個九尾狐族小姑娘倒一直在紮,氣沉丹田、汗流滿面也不曾休息。
池檀多看了兩眼,她臉上原本的傷已經好了,不知何時又添了新的傷。
隻是搞這麼一出,所有女仙一下子喪失了對沈樾之臉的興趣,看到隻覺生無可戀,再也不會面紅耳赤了。
…………
上午的時間就這麼一晃而過,下午是王靈官來講授《女青天律》。
王靈官跟凡間的形象并無太大區别,鐵面無私、神情嚴肅,但《女青天律》被他引經據典,講得并不枯燥。
雖然為仙,但也要順應天道,不能随意實現信徒的願望,否則會擾亂六界的福禍運轉機制。
王靈官留的課後作業是:若有一虔誠信徒,平時好善樂施,有天突然去道觀求你降災禍于某人,經你查證,他提到的這個人确實十惡不赦、為禍一方,那麼你該滿足信徒的祈求,使這惡人受到懲罰嗎?
學子們的課業王靈官都會抽空親自批改,他曾對靈官殿其餘護法神說過:“這些孩子還未曆經磨砺,想法雖天真可笑,但看待事物新奇的角度恰恰是律法修繕所需的。”
王靈官從學子們的想法中獲得靈感,與其餘神仙商讨新律法的可行性,再行文上報,經四帝六禦批準之後,便在天界内推行。
女青天律一開始也不是現在這樣,而是曆經許多神仙修改才逐漸完善,成為約束諸天神佛的行為規範準則。
時眠舒親自疊了個小紙人,可以幫她出攤、賣便當、收完錢再回來,這樣她就不用在攤子前盯着,省出來時間去溫習課業。
等她日後法力再精進些,便可親自點化掌勺的小紙人,一些基礎的菜系都交于它去做。
太一學府不愧是天界第一學府,師資雄厚、學業壓力也重,池檀匆匆吃完飯就又回去溫書了,《六界農桑通訣》也沒看完。
敖冰和時眠舒還得加練紮馬步,不努力的話,破宵星君的課她們可能得重修。
現在她倆都給時眠舒交夥食費,在時眠舒這裡吃飯,再也不用去難吃的膳堂跟大家搶飯吃。
…………
沈樾之回到住處,想起課上衆人看他的眼神,又有些怒意上湧。
突然有些後悔答應去太一學府當掌教。
身為武神,學子們不在意他的身法和劍術,不在意他說了什麼,反而在意這一副沒什麼用的皮囊。
長成這樣還不如别的武神五大三粗的形象,起碼别人率先關注的是力量和身法,而不是先往臉上瞅。
沈樾之還保持着在人界時的沐浴習慣,淨完身出來,看到放在床頭的栀子花。
這還是封君宴時池檀折給他的。
香氣四溢,他每晚伴着花香入睡,頭痛确實緩解了不少。
他拿起旁邊的小壺,往銅淨瓶裡添了些水。
這水裡特地摻了些瓊漿玉液來延長花期,沈樾之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東西,拿來養花的時候,卻眼也不眨一下。
栀子依然鮮活馥郁,柔軟潔白的花瓣上落了些水滴,讓他想起池檀轉過頭來,露出來的那半張白嫩的臉。
他從小被當成武将培養,邊疆戰事吃緊,并沒接觸過風花雪月之事;飛升後直接到天王殿任職,周圍都是五大三粗的光棍漢,甚至好幾年都見不到一個女仙。
分不清心中微微的悸動是何意,沈樾之想着,該不是今天被衆學子氣的吧,改天得空得去天醫府看看,可别是工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