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說話,在親密的、不屬于單純主從的距離裡,山姥切國廣緊緊擁抱着主人,在一院潔白的花海中許下了守護的誓言。
而被單外,放在扶手上的雪禦前默默盛放着。那綻開的每片白色花瓣上,脈紋都不一樣,若山泉流淌,從中間往兩側,蜿蜒成各自不同的曲折金線。
那句沒有問出的疑問:“為什麼選我?本丸裡多得是擅長風雅事的刀劍。”,或許早已被人安排好了答案。
每朵雪禦前,都有着獨一無二的金線。
“真是漂亮的花啊!”
牆的另一邊,五虎退坐在石頭上,仰頭看着那出牆雪禦前,嘴驚歎地張開,發出誠心實意的贊美。
大俱利伽羅冷哼一聲,眉頭微蹙,時不時看看天色,似乎是在為某人磨磨蹭蹭的動作感到不滿。
黑豹也沒有賞花的雅興,它仗着自己的靈活身軀,輕松一躍便上了牆頭,隻可惜隔的遠遠,中間還有那片花海,兩人的身影并不清晰。
但這并不阻擋他看見了山姥切國廣用被單把主人一起蓋起來,離得那麼近,不知道在對主人做什麼!
沒想到這家夥平時老老實實的,居然趁着主人行動不便竟然這樣膽大妄為!
黑豹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前爪扒在牆頭上,後腿用力蹬着地,身體繃得緊緊的,毛都豎起來了!
于是,等山姥切國廣整理好,推着審神者出來時,便看到五虎退和大俱利伽羅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黑豹卻毫不客氣地跳上輪椅,對着山姥切國廣張嘴呲牙,發出低沉的咆哮聲。
“……?”山姥切國廣看到它這樣有些疑惑,并不明白它為什麼突然那麼生氣。
五虎退見他出來,眼前一亮,從石頭上急忙起身跑了過來:“出來啦!”大俱利伽羅緊随其後。
“嗯,多謝你們……”山姥切國廣看了他們一眼,像是猶豫着什麼又偏移視線,後退一步将輪椅推手的位置讓給他們。
黑豹見他退後,情緒也沒那麼激動了,仍然霸占着扶手的位置,有力的尾巴一下一下重重地甩着。
“既然沒有其他事情,那麼我們就先走咯?”五虎退看出了山姥切國廣的欲言又止,心中暗自思忖着,反正已經滿足了他一次,也不差這一次,于是貼心地遞上話頭,眼神鼓勵地看着他。
“……晚上,晚上有時間的話,大家可以一起……”山姥切國廣的眼神一直在審神者身上,胸中突然湧起勇氣,他心一橫将将剩下的話脫口而出:“一起來這裡賞花……”
“雪禦前的花期到了,很美。”
“真的可以嗎?”五虎退眼睛一亮,驚喜之情溢于言表,然後一聲歡呼:“太好啦!”
山姥切國廣輕輕點了點頭,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原來踏出這一步,并不困難啊。
大俱利伽羅從他身邊走過時,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黑豹也不再用敵視的目光盯着他,鼻子哼了一聲。
好吧,這次算他表現不錯,但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抵消對主人不敬的事情,還有大俱利伽羅,他都統統記着呢!
賞花這種風雅的事情,不提前做點準備可就白白浪費一院美景了,那麼他們去看萬葉櫻的行程就不得不暫時放下。
雖然沒去成,五虎退心裡卻不遺憾,比起還未開放的櫻花,常年自閉的同伴能夠勇敢改變是更重要的事情。
勇氣啊……
五虎退凝視着山姥切國廣,那個他一直将自己罩起來的被單,此時搖搖欲墜,露出了他那本就漂亮的眉眼,在陽光下熠熠發光,隻是他本人還遲鈍地并未察覺。
真的與之前已經不太一樣了。
五虎退心裡生出了羨慕又略帶怅然,他知道自己在粟田口的短刀中因為膽怯脆弱,一直也是不讓人省心的弟弟。每次他出陣,一期尼都要拉着他囑咐好久,為了不讓哥哥們擔心,他的戰鬥經驗一直不太夠。
這樣下去,沒有像他本體傳說中那打倒老虎的力量,又怎麼能算的上是一把能夠保護主人的刀呢?
五虎退想到這裡,已經紅了眼眶,他低下頭借着發絲的遮掩偷偷擦了擦要流出的淚水,再擡頭時又是一張笑臉。
“我們,我們回去吧,去告訴其他人這個好消息!”
于是,在大家的駕輕就熟地布置下,等到晚上時,賞花宴如期進行了。作為這場宴席的發起者,山姥切國廣收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歡迎。
一開始大家還擔心他會中途溜走,克制了一點,不過,即使臉紅耳赤到幾乎站不住腳,山姥切國廣還是強忍着躲起來的念頭,将自己沐浴在大家的目光之下。
看到這裡大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興緻上頭的時候,紛紛舉着酒杯上前跟他勾肩搭背,将他灌了個大醉。
在後半夜的酒酣耳熱之時,那隻舔了一口酒就醉得不省人事的黑豹,在衆目睽睽之下變回了呼呼大睡的和泉守兼定,引得大家驚呼不斷,啧啧稱奇。
在此之前,五虎退就已經和今夜寝當番的刀交了班,将審神者放心地交給了對方。
畢竟那可是從平安時代就流傳下來的,有着斬鬼傳說的髭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