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不等髭切再開口,不遠處的霧氣再度沸騰翻湧,迅速凝結成面目朦胧的人形。從身形輪廓判斷,俨然是十六歲模樣的審神者
“刀要穩,心要靜……”審神者的呢喃聲,帶着空靈的回響悠悠傳來。
話還未說完,人形雙手緊握住太刀,身姿如獵豹般迅猛,向着膝丸撲殺過去。
“刀如流水,意随心動……”
伴随着這聲低吟,髭切身側瞬間湧出另一團霧氣,眨眼間凝聚成手持打刀的人形,寒光一閃,朝髭切攔腰橫切。
髭切舉刀擋下,在眼神掃過那把霧刀時,瞥見那把刀柄上系着一條編織的刀穗。
這些霧氣人形看似兇猛,但髭切和膝丸在刀法上的造詣遠超它們,僅僅幾個回合,人形不敵便遺憾消散了。
但緊接着,新的人形又從四面八方的霧氣中鑽了出來,氣勢洶洶地攻向二人。
伴随着霧氣人形出現的次數增加,審神者的聲音不再平靜,帶着些微的顫抖和質問。
“柴宮老師,這一刀我練的對不對?”
這一次出現的人形,刀法明顯比之前更為娴熟,每一次揮砍都帶着淩厲的氣勢。
柴宮?髭切向來記性欠佳,但這個名字他卻記得很清楚,是那個背叛了主君的人,也是在現世阻撓救援的人。
“柴宮老師,現在我的水平超過阿彌了嗎?”
新出現的人形輪廓愈發成熟,聲音中也多了幾分記憶中主君的樣子。
髭切和膝丸對視一眼,默契地展開反擊,三兩下便将這人形擊潰。
可戰鬥還未結束,霧氣翻湧間,又一個新的人形出現。
“柴宮老師,是我練的刀法有缺,還是人心易變?”
“柴宮老師,我有哪裡做錯了嗎?”
審神者喃喃的質問聲在霧氣中回蕩,帶着無盡的不甘與迷茫。
膝丸膝丸見狀,眸中閃過不忍,一刀将霧氣人形砍得煙消雲散,朝空曠處喊:“主君!你沒有錯!”
審神者并未回話,刹那間,霧氣如洶湧的黑色浪潮般瘋狂翻湧,似在醞釀一場可怕的風暴。
這一次,霧氣中緩緩走出的人形,面目不再模糊,身形完整清晰,輪廓已經跟記憶中的相差無二了。
審神者身上素淨的月白長裙繡着雪羽紋,一手背在身後,面對着兩人緩緩走來。
她的目光停留在二人身上,卻空洞虛浮,仿佛透過他們看向某個人,對眼前的一切視若無睹。
“感謝老師多年來的教誨,我一日不敢忘記。”
審神者聲音平淡,宛如一潭死水,臉上神色波瀾不驚,可睫毛卻在微微顫抖。
這眼神,這語氣,恰似暴風雨來臨的前夜,暗藏着波瀾和殺機。
髭切敏銳地察覺到異樣,了然于心地凝視着審神者步步走近,身姿沉穩,紋絲不動。
當審神者終于停在髭切面前時,背在身後的手緩緩拉出一道刺眼銀光——那是一把短刀。
這把垂着刀穗的短刀刀柄上纏繞着編織的紅繩,刀身寒光閃爍,散發着凜冽的氣息。
眼前這一幕,與大典太光世為審神者平息靈力時,她在精神世界裡和鬼一同目睹的場景,如複刻般再度出現。隻是髭切和膝丸并不知道。
在此刻審神者的眼中,面前的老師背對着她。她凝望着老師的背影,往昔相處的畫面走馬燈般在腦海閃過,心中猶如被熊熊火焰焚燒。
因此她不再猶豫,短刀裹挾着凜冽的殺意,精準無誤地刺中對方的要害。
如預料一般,刺中的刹間,一股強烈的阻塞感順着刀柄傳來,短刀穿透對方身軀。
然而,當她試圖抽回短刀時,卻發現刀身仿若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鉗住,紋絲不動。
像是錄像被卡帶,她緩緩擡起頭,茫然失措的目光中帶着不解。
下一秒耳邊傳來一聲歎息,溫熱的氣息吹動耳邊的碎發,帶着莫名熟悉的溫度與氣息。
有人将她擁入了懷中,那環抱的力度帶着包容和眷念,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般。
“當啷”
審神者僵在原地,她手中的短刀悄然滑落。
她清晰地感受着對方的沉穩心跳,一下緊接着一下
微微偏頭,眼前是鏡花水月般模糊的幻影。
這不是老師,這是誰呢?
她不知道,但那淺金的顔色卻讓她不安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心中仇恨的執念好像不再重要,審神者安心地閉上眼睛,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重又化為霧氣。
髭切感受着懷中霧氣的飄離,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覺。
霧氣裹挾着哀傷,雖經驅散,卻并未徹底消失。它飄向遠處,竟又勾勒出審神者的身形。
這一回,審神者背對衆人,孤立于空曠場地之中。她一手緊握着那把綴着刀穗的短刀,一手掐着持刀手的手腕。
她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跳動,身體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