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時政檢察官開啟的,定向本丸的傳送通道向來以高效著稱,隻是一跨步,便從嚴肅整潔的辦公室瞬間穿梭到了本丸。
一同抵達的,不隻是烏亞彌她們這一行人,還有幾位身着時政制服的執法人員,他們身姿筆挺,相繼趕到。在向着兩位檢察官恭敬地深鞠一躬後,便悄然無聲地跟在隊伍後方。
通道的藍色光芒在身後逐漸消散,烏亞彌稍微偏頭,細細感受着空氣裡的靈力。她鬓角的一縷發絲順勢滑落,她的目光,悄然落在身側本丸的時空傳送器上。
那裡有那個人的氣息,這是她生活過的地方。
烏亞彌的眼神變得柔軟,目光久久流連在傳送器上,眼睛眨動間,眼中似乎出現了那人的手指,在上面輕點。
那石桌樣式的東西,在桌面鑲嵌進了一個在九條辦公室裡見過的平闆裝置,上面顯示着時間地點之類的文字。
烏亞彌看不懂這個東西,她所生活的現世,科技并沒有發展到這種地步。
在今早時政的辦公樓裡時,她茫然無措地在電梯裡随着人流上上下下了很久,弄皺了衣服,耽誤了時間,被九條上上下下好一陣打量。
那目光她再熟悉不過了,是鄙夷的目光,冷冽的,帶着高高在上的輕蔑,就像她是一件待處理的瑕疵品。
曾幾何時,她也是用這種目光去審視,去打量别人的,如今風水輪流轉罷了,這是她應該接受的。
她隻在意一點,他之前也有用這樣的眼神去侮辱那個人嗎?
肩膀上衣衫處傳來細微的拉扯,似乎是鹦鹉收緊了爪子,烏亞彌眼睫顫抖了下,将眼底漫湧上來的殺意壓下,重新回到怯弱的樣子,轉頭看去。
眼下她們一行人正站在庭院之中,花草繁盛,樹木被打理整齊得不見突兀枝葉。圓潤的石闆路規整延申向各個方向,每塊石闆縫隙間的雜草仿佛被什麼東西壓過般平整。風簌簌而過,帶起濕潤的泥土氣息和細碎的鈴音。
烏亞彌跟随着兩位檢察官踏上石闆路,每一步都踏得極輕,卻似踩在緊繃的心弦之上,心跳逐漸加快。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一路望向遠處的天守閣,從上而下,宏偉的二層建築矗立着,屋檐飛翹,長廊圍繞,厚重的木制廊柱讓古樸的氣息撲面而來。
與之一起到的,還有密密麻麻的探究視線。此時廊下正候着烏泱泱的付喪神,正警惕地望過來。
烏亞彌覺得自己正在一步步自尋死路般朝着無數刀鋒前進,冰冷的尖銳感抵在身上,讓人頭皮隐隐發麻。
但比怯意更快湧上心頭的,是其他紛亂的情緒。
就是這些讨厭的男人纏着那個人,又從她的身邊搶走那個人的嗎?
她垂下眼,原本放于身側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在身前絞在一起,将泛白手指關節處掐出的暗色指甲印遮掩。
随着她們一行人的接近,為首一人緩緩踱步上前,玄甲紫衣的付喪神行動間甲胄相撞,發出低沉輕緩的撞擊聲。
烏亞彌來之前翻看了九條給的付喪神資料,知道這是壓切長谷部。制作那份資料的人還在他的一欄額外寫上了“媚主”二字。
媚主?
烏亞彌有些急促地輕輕呼出一口氣,手指開始神經質地輕微痙攣起來。
“九條大人,有段時間沒見了,近來還好嗎?”長谷部客套發言,灰色中分發下的臉龐線條硬朗,銳利劍眉壓着的紫色雙眸緊盯九條。
九條檢察官之前僞造狐之助通敵信件的事情,已經讓所有付喪神對他心生警惕。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突然派遣代理人。
但眼下審神者秘密回歸本丸不久,況且九條之前還隐隐透露過“審神者付出了代價”這樣的消息,很難不讓人去想,他是否知曉審神者被囚一事,更甚至已經知道審神者此刻就在本丸。
一期一振還提到過,在現世時有人目睹了衣服風格和他很像的人憑空出現,也許那就是九條也說不定。
像是吹響了無聲的戰鼓,剛剛還在其他人身上打量的眼神紛紛集中到九條身上。那目光是全然的嚴肅和警惕。
“三年未見,很高興看見各位依舊堅守崗位。”九條沉着聲音回複,獨眼的目光絲毫不怵,直視對方。
“關于本丸審神者失蹤一案,我們監察科一直在全力跟進,也取得了一些暫時不能明說的成果,”九條頓了頓,不緊不慢地說着,“但前線戰事吃緊,每個本丸都有義務參與與曆史修正主義的鬥争中來,因此我們通過會議,決定向本丸派遣代理人臨時接管本丸。”
九條說得滴水不漏,公式一般的場面話,像是在念公文。
白鳥聽着九條生硬的話語,眉頭無奈地輕蹙起來,不得不開口緩解氣氛。
“哎呀,九條大人還是這麼雷厲風行呢。”
這家夥對着失去主人的付喪神,用這樣生硬的語言下命令一般,說着換主人的話,真是不怕當場起沖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