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燕京,薄夏怔了怔。她在南桉長大,十幾年沒走出過這座城市,本能地對外面生出幾分向往。她對這座城市的印象,大抵開始于08年舉辦奧運會的時候,她從電視機上看到鳥巢和水立方。
那時候作為國人的驕傲還蕩在胸口,一轉眼就已經過了好多年。
薄夏跨上樓梯,通過長廊走向另一邊的教學樓,她安安靜靜的,女孩說什麼,她偶爾淡淡地應幾聲。
高中生能聊些什麼呢,即使是最近新熱播的流行電視劇,都夠他們聊上許久。
薄夏笑着傾聽,到了教室兩人分開。她分配的位置很靠後,是在一個角落裡。
她性格算不上孤僻,但卻很喜歡這種沒有存在感的地方,書桌靠着白牆,能聞到牆灰淡淡的潮濕味。
薄夏唇角輕輕勾起來,收到前座嶄新的帶着墨水味的卷子,拿出中性筆在側面寫上了信息——
班級:高二(11)班,
姓名:薄夏,
學号:211016。
九月初,長夏的餘韻尚未散去。
薄夏做了一會兒題,沒一會兒額角就滲出汗水,擡眼,四周大部分人都在認真做題,耳邊充斥着筆尖在紙張上摩擦的聲音。
兩天考試結束,大家就像是曆了一場劫似的。
去學校的路上,雨剛停,空氣裡還透着股潮濕。溫心拽着書包快步走過來撞上她的肩膀:“薄夏,你考得怎麼樣?”
“一般吧,暑假忘掉了好多東西。”
溫心無語,忍不住跟她吐槽:“我第一場考試不是考那個詩句麼,你知道嗎?‘飛湍瀑流争喧豗’,那個‘豗’我不會寫。”
女孩又說:“我故意寫得很模糊,希望老師不要看出來。”
“……”
看見溫心這自欺欺人的表情,薄夏忍不住彎起笑眼,說的話聽起來很溫柔:“但願老師眼神不好。”
兩人又對了會兒數學答案,聽到溫心說填空題第二題的答案是4之後,她還愣了一下。
“怎麼了?”
薄夏被自己蠢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題我算了半天,最後結果是二分之八,然後我直接寫上了。”
她當時估計是沒反應過來,等這會兒才發覺不對勁,二分之八,不就是4嗎?
溫心哈哈地笑,等笑夠了才安慰她:“沒事,沒化簡老師應該也會給分的。”
說說笑笑間到了教室。
薄夏的座位靠着窗邊,發現昨天在這考試的人臨走沒有關窗,她桌子和椅子上都殘留着雨水。
她沒辦法入坐,站在桌子前在書包裡翻着紙巾。
溫心一邊遞給她紙巾一邊說:“在你這考試怎麼不給你關窗,不就順手的事麼?”
薄夏也覺得,但想想也不是什麼大事:“可能是忘記了吧。”
畢竟這幾天一直高溫,南桉秋季又少雨,誰也沒想到半夜會下雨。
不遠處駐足着高大的身影,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落入他耳中。
她剛擦好,頭頂落下一道聲音。
“抱歉。”
薄夏擡起眼,莫名感覺到一絲清涼,她聞到淡淡的香氣,落入一雙多情又矛盾地夾雜着幾分清冷的眼睛裡:“昨天走的時候忘記關窗了。”
纖長指尖攥着一盒牛奶放在她的桌子上,少年的聲音低沉散漫,和同齡人相比成熟一些:“這個當做賠禮。”
原本還喧嚣的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連溫心也保持着原本的姿勢沒動。
那人身子颀長,身上帶着點兒貴氣,在一衆同齡男生裡有點鶴立雞群的味道。明明周身氣質溫潤,可無端讓人有難攀的感覺。
一直等到他離開之後,薄夏還沒緩過來,她剛剛腦子裡那絲郁悶一下子消失得幹幹淨淨。
鼻尖似乎還萦繞着屬于男生的幹淨的香,她的心髒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再一想到他溫柔的聲音,薄夏耳根滾燙。
怎麼會有人說話這樣好聽……
一旁的溫心出于對美好事物向往的本能,壓根移不開眼,湊過來小聲說:“不是,這哪兒來的帥哥,我們學校有這号人物嗎?”
要是有的話,不可能以前沒聽說過吧。
她花了幾秒鐘意識到這位就是他們的新同學,興奮地說:“肯定是轉校生,不然長這麼帥以前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人。”
溫心壓低着聲音,怕被當事人看見。她一邊說話一邊朝後面望,男生冷白皮,五官精緻得像什麼藝術品。
薄夏長睫斂着,仍舊是一副安安靜靜的模樣,似乎沒怎麼聽。
女孩将書包放進桌屜裡慢慢坐下,桌子右上角貼着的紙條還在,白紙黑字上寫着——
高二(11)班,靳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