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深灰西裝,胸前别着簡約的領夾。他步入會議室,腳步不急,臉上帶着應有的商務式微笑。隻是那目光,在與許栖對上的一瞬,微微一頓。
陳正德卻沒有看出異樣,笑着開口:“許律師,介紹一下。程宇,我的新秘書。”
他語氣輕松:“若你不離職,今後你們就是直接對接的關系。可惜了,錯過做同事的緣分。”
許栖眼睫一動,唇角含笑未語,隻是垂眸,掩住那一瞬探究。
程宇……成了陳正德的秘書?
她沒有開口,陳正德卻繼續自顧道:“程宇做事我放心。商事投資經驗豐富,我很看好他。”
許栖沒接話,眉心輕不可察地蹙了蹙。
不久後,她告辭離開。走出會議室,走廊上光線暈黃,投在光潔的地闆上。
等電梯時,許栖低頭翻看日程表,耳邊忽然響起腳步聲。
她沒有擡頭,卻已知道是誰。
“為什麼來馳遠?”她先開口,語氣不帶情緒。
“這話,”程宇站到她身側,目光壓着沉意,“該我問你。為什麼辭職?”
“私人原因。”
“巧了,我來也算是私人原因。”他說得雲淡風輕,眸光卻透着一絲深意,“怎麼,你不歡迎?”
“程宇,不要沖動。”她聲音平穩,眉眼未動,但下颌輕繃了一瞬。
他低笑,語氣譏諷:“你是在擔心我出事?”
“不。”她頓了頓,像是在斟字酌句,“我擔心你違規。”
他不說話了,隻盯着她。
她繼續:“不正當取得的證據不會被法庭采信。你知道,公是公,私是私,法律不能被情緒驅使。”
“情緒?”他像是被她這句話刺到了,笑意逐漸冷了下去,“許栖,你說得真好。程枂的死,在你這兒,就隻是個案子?”
她垂眸,語氣一如既往平靜:“程枂的事,是私事,與馳遠無關。更與馳遠的千萬名員工無關。”
“你總是這樣。”程宇眸色沉沉,“大格局、大理性。可惜了,玥玥不一定這麼想。”
她眼神微閃,卻沒有接話,隻是緩聲道:“你做事之前,最好先想清楚代價。”
“呵。”程宇低笑一聲,意味不明,“我本以為,我們能聯手。你們一内一外,一起毀了馳遠。”
許栖垂着眼,淡聲回應:“我沒這本事。”
電梯來了。
門緩緩打開,銀色的門闆裡映出兩人的身影。
許栖先行邁步,步履穩健。就在她快被電梯門遮住時,身後傳來一句低喚:“許栖。”
她轉身,看他。
程宇定定望着她,沉默數秒,才問出口:“你真的……不站在我這邊?”
她唇角勾了勾,像是笑,又像沒有:“我隻是個普通律師。”
門即将合攏,程宇聲音冷下去:“玥玥知道了,會很傷心。”
門徹底合上,将兩人隔開。
他站在門口,望着那扇沉重的金屬,半晌,輕笑一聲,聲音低得幾不可聞:“普通律師……”
像在重複,又像在自嘲。
那笑意冷而薄,落在空蕩的走廊裡。
電梯裡,許栖握着手機,指尖微緊。
幾秒後,她撥出電話。
“蘇蘇,”她聲音輕,卻帶着不容置喙的警示,“程宇很危險。我建議你,慎重考慮和他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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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栖出現在,好閨蜜蘇瑾開的瑜伽館。
瑜伽室裡彌漫着淡淡的木質香,晨間的陽光從落地窗外灑進來,鋪滿柔軟的瑜伽墊。
蘇瑾壓着腿,目光落在許栖身上,半帶揶揄地問:“稀客啊,上班時間怎麼有空過來?”
許栖沒說話,低頭做了個深呼吸的拉伸動作。
蘇瑾挑了挑眉,沒再問,幹脆陪着她開了間沒人的空教室,安靜地練了一會兒。
直到休息間隙,蘇瑾才随意地開口:“如果你又要提程宇的事,那麼打住!我不想和你讨論他。”
許栖停頓了一瞬。
“哦。”
過了會兒,她語氣微妙:“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
蘇瑾一下子來了精神:“誰啊?”
許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吐出兩個字:“沈栎。”
瑜伽室裡的音樂仍在緩緩流淌,可蘇瑾整個人頓住了,連伸展的動作都忘了繼續,盯着許栖看了兩秒,随後“啧”了一聲。
“可你不是高中就喜歡他了嗎?”
許栖皺了皺眉,有些煩躁地反駁:“不一樣。”
蘇瑾回過味來,猛地坐直了些:“等一下,之前,就之前,陳馳瘋了一樣找你的那晚!你該不會就是……和沈栎在一起的吧?”
許栖沒說話。
蘇瑾吸了口氣:“啊啊啊,我早該想到的!那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許栖依舊沒說話。
蘇瑾瞪大眼睛,湊近了些,聲音不自覺壓低:“都、都發生了?”
許栖的目光微微閃躲,輕聲道:“我最近,都是住他家的。我還拿了他家鑰匙。”
“……”
“啊啊啊啊!!”蘇瑾毫無瑜伽老師的沉穩,整個人都炸了,“所以你們現在什麼關系?!”
許栖沉默了幾秒,低聲開口:“金錢關系?”
蘇瑾:“?”
許栖一手捂臉,另一隻手拉起墊子的一角,語氣悶悶的:“第一次後,我給他轉了六萬塊。”
蘇瑾:“……好家夥!他收了?”
“嗯。”
“好家夥!!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