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顯示備注,但看到所屬地,慕槿一下就猜到了是白家的電話。
她還在等宋辭遠,便不耐煩地按掉。
沒幾分鐘,對面又打來。
簡直沒完沒了。
“什麼事?”她語氣煩躁,“捐肝的事免談,你繼續等我去求你的那天吧。”
出乎意料的,那邊并不是白峰的聲音,而是一個同樣蒼老的男聲,他說:
“慕小姐,拜托您來醫院看一眼。”
*
下午三點,慕槿提着果籃出現在醫院門口,一位老人似乎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一看到她就立刻迎了上來。
這位自稱是白家的管家,工作了幾十年,對白家大大小小的事格外清楚。
他看起來慈眉善目,一副笑呵呵的樣子,和白峰那副嚴肅模樣相差甚遠。
白管家今天給慕槿打電話,說希望她來醫院看一眼需要□□的病人,看完再做決定。
一番話說得低聲下氣、情真意切,慕槿自诩不是容易心軟的人,便答應了他的請求,下午和陳承請了假,直奔醫院。
白管家小跑到她面前站定,畢恭畢敬地說:“慕小姐,我替您拿着。”
慕槿躲開他的手:“不用,這點東西我還是提得動的。”
白管家看起來年齡也不小了,她可不會虐待老人。
兩人走進醫院,白管家直接帶她上了頂層,這一層裝修高端大氣,走廊的空氣中沒有消毒水味,而是淡淡的茶香。
從走廊兩邊打開的門看進去,裡面有各種各樣在普通醫院沒見過的高端設備,但沒有一個病人,看來是獨屬于富人的區域。
慕槿好奇地四處亂看,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對這裡的一切都很好奇。
“我們到了。”
白管家突然停下,慕槿一時不察,差點撞到他身上,她這體格估計能直接把他撞倒,那就真的是虐待老人了。
她及時伸出右手扶住旁邊的白牆,頭一撇,硬是繞開了他,撞上一面透明玻璃。
白管家驚呼:“慕小姐,你沒事吧?”
慕槿沒有回答,她愣在原地。
這一撞讓她注意到了透明玻璃裡的場景。
玻璃窗内是個單人病房,一個小女孩躺在雪白的床單上,身邊放着一個灰色的小熊玩偶。
她看起來還不到十歲,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胸口幾乎看不出呼吸的動靜,各種管線纏繞在她細瘦的手臂上,心電監護儀上的曲線微弱地起伏,仿佛随時會拉成一條直線。
她不認識這個小女孩,卻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感同身受,好像自己也無知覺地躺在那裡,任由冰涼的藥水注入身體。
她擡起手,指尖無意識地觸碰冰冷的玻璃。
“……需要□□的人是她?”慕槿不确定地問。
她一直以為是白峰年紀大了,身體出了問題,沒想到居然是個小女孩。
白管家一直挂在臉上的笑容此時也消失,他和慕槿一起看着病床上的人,沉重地點頭。
“她是誰?”
“她是老爺的孫女,白希珍。”
白希珍,希望、珍寶,看來白峰很愛這個孫女。
慕槿又問:“她怎麼了?”
白管家似乎是想起什麼,他低下頭,擡手抹了下眼睛,歎氣道:“希珍小姐是個可愛的女孩,她乖巧懂事。但兩年前,希珍小姐十一歲時,她的性格變得暴躁易怒,而且總是失眠出血,去醫院檢查才發現,她的肝髒有先天性疾病。這種病無法通過藥物治療,隻有移植肝髒才能完全治愈。但希珍小姐的血型特殊,我們找了兩年,還是沒找到和她匹配的□□。可是她越來越虛弱,我們已經等不起了。”
慕槿看着那個小小的身影。
她居然已經十三歲了。
她見過很多十幾歲的小孩,但沒有一個像她這樣瘦小。
慕槿不忍再看,她轉過身,直視着白管家:“她爸媽呢?他們為什麼不給她捐?”
白管家又是重重一歎:“她的爸爸……也就是您的二叔,他和老爺有些觀點不合,回家的時候因為超速行駛,和夫人一起……去世了。老爺年紀大了,不符合捐獻條件,無奈之下,隻能找您了。”
慕槿怔愣在原地,也就是說白家現在隻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和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現在這個小女孩也因為病重,可能馬上要離開人世了。
她想過白峰會過得不如意,但沒想到他會過得這麼凄慘。
白管家看了她一眼,見她沒有露出什麼不高興的神情,又接着說:“希珍小姐是我看着長大的,也算是我半個孫女,我真的不希望她這麼小人生就徹底結束了。聽說老爺和您談得并不順利,他拉不下這個臉,那今天就由我來,希望您看在我這老骨頭的面子上,可憐可憐希珍小姐吧。”
說着,白管家後撤一步,就要給她跪下,慕槿趕緊攔住他。
“你、你幹什麼!”
她托着白管家的胳膊,他卻不願意起來,一個勁地要跪下去。
慕槿隻好松口:“你先起來,我考慮考慮。”
“真的嗎?”白管家順着她的力道起身,反握住她的雙手,“您的大恩大德,我感激不盡,以後您有什麼問題,我一定努力幫您解決。”
慕槿甩開他的手:“我隻是說考慮考慮,沒說答應,你别高興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