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诩并沒有生白虞的氣,他隻是覺得棠溪冉躲在白師姐身後的那副裝傻充愣的模樣着實令人頭疼。
轉瞬,伶舟诩遲疑半會,愣在原地轉過身,對上白虞那雙含着愧疚的鹿眼,身後還有一雙如星辰般明亮的杏眸緊緊盯着他,眼底流露出期待的神色。
如今身在安陽鎮,面臨饑荒問題且不知第二顆上古神丹究竟在何處,關鍵時刻他可不能掉下鍊子。
伶舟诩眸中的憤怒緩緩褪去,面色恢複平日的嚴肅,三人折回池羨的房中。
依舊是圍在一團商讨。
白虞微微蹙眉,眼中升起複雜的情緒洞察着池羨面部的神态變化,忽然開口問:“你曾在何處何時見過他?”
她開口時面色莊重,此刻空氣凝固,籠罩莊嚴的氛圍。
伶舟诩和棠溪冉是方才進房的,他們未曾聽聞兩人先前的交流,當下聽白虞的發言感到一頭霧水,兩人面面相觑。
池羨面色異常平靜,繼續端着茶杯在掌心摩挲,片刻貼近下唇輕輕一抿,擡眸的那瞬眼神恍惚,在腦海呈現出三年前他跟随師尊來到皇殿。
那時,關南浔是宮中的太尉,關子苓則是小殿下,他的阿娘是宮中潆碧皇後的堂妹卿漾嫔妃。
三年前,池羨跟随師尊來到宮中除邪祟,師尊願意帶他來此無非是因為此地與他而言該是個熟悉之地。
幾日後,池羨與師尊聯手除了邪祟,可潆碧娘娘卻無故生了場大病,脈相紊亂,尋遍京中的大夫皆無人可醫,拖延了半個月她病死在了宮中。
自潆碧死後,陛下很快迎娶了新的皇後。
從前卿漾仗着潆碧身為皇後且是她的姐姐,從她入宮那日起一路升官,背後倚仗着潆碧順利坐穩嫔妃之位,在宮中可是享福了多年。
這樣美好、無人欺淩的日子可真是令人嫉妒啊!
潆碧死後,新後繼位,宮中妃子借此機會處處針對卿漾,奈何關南浔身為她的夫君也并不優秀,在宮中混吃混喝多年。
最後被分派到安陽鎮待了三年。
池羨并不知曉卿漾如今身在何處,他隻知道他一生中恨透了的人總算死了。
池羨緩慢地放下茶杯,他将三年前入宮時的事情同三人大概講述一遍。
白虞似懂非懂,總覺得這其中還有很多事情未能搞明白。
樓下再次傳來鎮民與青年的笑聲摻合在一起,笑得豪邁爽快。
白虞不去想象那些未知的事情,手托着下巴一知半解道:“既如此,可我瞧那群鎮民一早便圍着關子苓招呼,他們似是很久未曾見到他,難道關南浔被陛下派遣到此鎮時關子苓則身在宮中?”
池羨并未快速回話,而是垂下眼簾盯着茶杯上冒出熱氣的茶水,他那雙深邃的黑眸在此刻染上了些許憂郁,心事重重。
棠溪冉淺吸一口冷氣,徐徐開口:“那麼卿漾如今身在何處呢?”
樓下,腳步聲傳入四人耳中,聽這腳步聲便知是有人從一樓沿着樓階走到二樓,來者還在二樓梯口停留片刻。
幾秒後,樓下的喧嘩聲不複存在,臨近的隻有腳步聲。
四人抿緊雙唇,不再發出任何動靜,警惕的眼神瞥向木門外。
須臾間,耳邊傳來的是鎮民與青年的對話。
鎮民從另一端急匆匆地趕上前攔住關子苓,傻傻地沖他笑了笑:“小殿下,二樓全被包了,您若需要可以随意挑選三樓的客房。”
關子苓站在伶舟诩的房前,收回正想推開木門的手,撇頭回笑,眼睑含着感趣道:“哦?二樓四間房竟全被包下,不知來此鎮的四人是何人呐。”
白虞拉開木門走出,池羨緊跟其後。
白虞、池羨與關子苓四目相對,關子苓在瞧見白虞後眼底顯露出滿意淡笑。
白虞裝傻充愣,不知情地掃過關子苓,停留在鎮民身上,問道:“不知閣下是?”
還未等來鎮民的回答,關子苓搶先一步道:“皇族卿漾嫔妃的孩兒關子苓,你們喚我小殿下便好。”
“在下劍心宗女弟子白鸾曦,身旁這位是天師教弟子池羨。”
白虞微微躬身。
緊接着,伶舟诩和棠溪冉陸續走出,向關子苓躬身福禮。
關子苓眼前一亮,似是想到什麼,眉目間彌漫着久别重逢後歡愉的笑意:“池公子,我們三年前見過,不知你還有印象?”
池羨眸色依舊冷淡,他不喜與人叙舊。
“沒有印象也沒關系,我記得你便好。”
關子苓咧嘴一笑,“話說你們用了早膳沒有?我剛從宮中帶回了各種各樣的特質産物。”
白虞那雙充滿警惕的眼眸凝望着池羨,兩人視線相撞,透過那雙黑眸和鹿眼仿佛在告知對方“安陽鎮的人都不簡單。”
頓了幾秒後,白虞略微點頭,輕輕一笑:“多謝小殿下。”
四人跟随關子苓來到大殿,殿中央陸續擺放着兩排雕刻精美花紋的大寶箱,工藝好得令人叫絕,哪怕不是宮中的寶箱也定是花了大筆金銀請工匠精心設計的。
對于安陽鎮的鎮民來說這兩排寶箱當掉就能發财,也難怪他們瞧見關子苓會這般高興。
擡眸望去,高階上一人穩重地坐在鑲嵌着藤蔓的王椅前。
關南浔微眯着陰暗的眼眸朝着四人望去,陰冷的壓迫感席卷項背。
昨夜。
池羨将信折成千紙鶴飛往沅陵城,信在經過魄靈宮前被蘇清姿攔下,坐在瓦頂的女子嘴角揚起得逞的笑,慢悠悠地拆開信查看内容。
好在池羨信上并未透露别的信息,不過是向外求信中人托運些幹糧罷了。
待他們四人死後,這幹糧便是唯一的陪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