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泠州,阆琬城,鴻遠客棧天字房。
淩陌央安靜地坐在太師椅上,衆生鏡中的畫面烙印虛空,顯現聶家書房内的情景。
花瓶碎裂聲傳出。
“我就是要帶他去古倫教!”
面容姣好的女子砸碎花瓶,将書桌上的硯台筆架掀到地上。
儒雅的中年男人看着自己寶貝的紙墨筆硯,滿臉心痛卻攔也攔不住:“兒啊,古倫教雖然被逐出三千州大會了,但它也是冥泠州頂級勢力之一,你順利通過考核,成了古倫教内門弟子,可以帶個人同去宗門。你不帶族人,怎麼能帶外人呢,而且這人還是個病秧子……”
茯苓不由又看了旁邊的淩陌央一眼。
古倫教?這不是被宗主弄出三千州大會的那個嗎。
聶芸芝把雕花木桌踩了個稀爛,聽到最後,她腦中不可遏制地浮現那病秧子的面容,頓時一股癢從心底蔓延開,滿心的占有欲淹沒了幾乎不存在的憐惜,她眼裡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快慰和即将将到手最在意之物的狂喜,嘴角上揚:“我的名額,我想帶誰就帶誰,你管得着嗎?”
聶晚風連連哄道:“好好好,就帶許栖畫。”
茯苓又悄悄打量了淩陌央一眼,病秧子……所以這個許栖畫就是宗主看上的人?
推門送聶芸芝出去,聶晚風回屋,将一片狼藉的書房清理了下,斷木碎瓷堆積在一起,其他地方收拾幹淨了,他負起手。
身下黑影向外蔓延,一個一個渾身漆黑的死士從影子中鑽出,朝着聶晚風單膝跪地:“家主。”
“倆人去守着小姐,剩下的埋伏阆山。明日許家家主許栖畫會去阆山古寺禮佛,阆山劫匪遍布,你們扮做山賊,殺了他,嫁禍穆家,切莫留下别的痕迹。”
聶晚風拿出一副筆觸細膩、意境深遠的山水圖,丢進火盆之中。
火焰燎上石青色的山石,落款處許栖畫三個字,被燎盡成灰。
“是。”
黑影潮水般褪去。
“宗主,這……”茯苓心髒狂跳,這要命的展開,多好的英雄救美的機會。
淩陌央皺眉道:“有古寺鎮守的山裡,竟然滿是劫匪,去看看。”
……不愧是宗主。
茯苓不敢怠慢,迅速跟上。
阆山位于阆苑城中,山上有座安圓寺,寺中慧悟法師遠近聞名,來拜見的香客不計其數。
慧悟法師不殺生,故而阆山之上劫匪叢生,給拜佛增添了不小的阻礙。
但幾乎所有香客都把這當成磨難和考驗。
久而久之,這片山林成了處後天險地。
這一日,風和日麗,兩大山寨寨主齊聚黃沙寨,酒過三巡。
“都是兄弟,别傷了和氣,不如這樣……”
有着數百圈年輪的木樁圓桌旁,黃沙寨寨主将碗中黃酒一飲而盡,瓷碗重重往桌上一放,抓住紫黑色螺旋紋的骰盅,笑道:“誰擲出的骰子點數大,石竹峰下那片山林,就歸誰。”
一身黑熊皮的壯年男子手中斧頭半數沒入木桌之中,撸起袖子:“誰先來!”
另一位面如書生的青煙寨寨主唇角噙笑,道:“不若我們三大寨主比試一番,誰若是赢了,就能挑選地盤。”
黑岩寨寨主猛地轉頭,黃沙寨寨主眼裡思緒變換,若是對戰,他們不是眼前這位聚靈境靈士的對手。
阆山所有山寨,青煙寨寨主裴明月修為最高,整個阆山,唯有安圓寺的慧悟法師能降住他,但這位青煙寨寨主一向不争不搶,突然要開始争地盤,另外兩大寨主莫名心裡打鼓,都有點摸不準他的意圖。
“都在呢。”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石桌上心思各異的三人。
黃沙寨寨主瞬間警惕:“誰!”
黑岩寨寨主道:“誰在裝神弄鬼,滾出來!”
裴明月擡起眼來,冰冷的眸子看向上空。
一陣清風刮過,石桌之上十丈處,一位青衣女子憑空出現。
她容貌端莊,發飾簡單,眸光随和,但卻有種難以言喻的威勢,讓人不敢忤視。
黃沙寨寨主心頭一凜,但想到另外倆弟兄都在,真出了事,死也不隻他一個,這才淡定了些。
裴明月按住想要暴起的黑岩寨寨主,道:“不知貴客來黃沙寨,所為何事?”
易了容的茯苓道:“我有意在此地建立一處宗門,隻是宗門初立,沒有人手,就想來問問三位寨主,可有興趣加入?”
“您是宗師!?”裴明月瞳孔猛地一縮。
能開宗立教的至少的是辟海境宗師級!他才聚靈境,和宗師隔了兩個大境界,另兩位寨主修為還沒有他高。
換言之他們三個加起來連這個女子的鼻息都抗不過。
茯苓輕蔑一笑:“區區宗師……就當我是吧。”
黃沙寨寨主見裴明月這般安分,意識到了此人的可怖,黑岩寨寨主就不管那三七二十一了,直截了當道:“入夥了有什麼好處?”
茯苓道:“一枚靈石。”
黃沙寨寨主眯了下眼睛:“才一枚?”
黑岩寨寨主揚起鼻子:“什麼宗門就想讓我們加入,我和付兄好歹是修者,裴兄更是聚靈境靈士,以我們的修為和天資,也就頂級門派難進了點,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黃沙寨寨主付乾裂開嘴,露出淳樸的笑,眼裡卻滿是精光,悠悠道:“咱們之所以占山為王,不就是圖個自由自在嗎,加入你的勢力,一個新建門派,對我們哪來的好處。”
茯苓道:“上品靈石。”
刹那間,付乾瞳孔猛縮。
黑岩寨寨主趙莽一驚,霎時面露喜色。
裴明月倒還算淡定,看說話女子的目光帶了幾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