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陌央道：“條件就是，不得背叛我，從此背井離鄉，随我回天淨山，在我從至仙秘境回來之前，不得随便踏出天淨山禁地一步。”

許栖畫還是有點骨氣的：“你要關着我？是我不好說話嗎？”

淩陌央道：“害你的人還虎視眈眈，我需要你助我進秘境，所以我不能讓你死。”

“誰害我？”

淩陌央不好直接說寂無舟，她拿出衆生鏡來，道：“你過來。”

許栖畫坐了過去。

“看了别太難過。”

淩陌央給别人看衆生鏡畫面的方式，都是将裡頭的畫面投影到虛空中，說來這還是頭一次直接給人分享衆生鏡。

她不知道她為何要這麼做，但她就是這麼做了。

淩陌央撥動畫面，正是許栖畫修為失去的情景，同一時間行詛咒之事的許家衆人，以及得了仙脈饋贈後天資大漲的許驚鳴。

整個許家，所有小輩都受了益，所有長輩都是知情人。

淩陌央留意着許栖畫的臉色。

許栖畫神色未變，眸光平靜得好似無事發生。

“你不難受？”淩陌央問。

許栖畫道：“他們真團結。”

淩陌央原以為她透露身份，許栖畫會因為欺騙和隐瞞，跟她大鬧一場，知道她的身份，又會忌憚或害怕，結果兩人分明才敞開天窗，說話如同多年老友，跟在天下醫館時相處也沒什麼兩樣。

自然得淩陌央都懷疑，她這是隐藏了個寂寞嗎。

“你不意外？”淩陌央問，包括她的身份？

“我猜到了。”許栖畫道，“能無端剝離仙脈的方式，隻有詛咒或獻祭，能得到我鮮血的人，我一個一個排除過，剩下的便隻有最不可能的那些人。天資先天已定，幾乎不會正常提升，全家小輩都提升了根骨，我就知道全家都不無辜。”

“隻是此等禁忌之法，我家人怎麼會知道？”

許栖畫連這都想到了。淩陌央指間輕點畫面，道：“的确還有個人。”

許家之人行詛咒獻祭之事前，曾有個黑袍者登門拜訪，正是那人提出的辦法，得到好處之後隐于虛空，不知所蹤。

從他對空間的掌控來看，修為不弱于朝晖境尊者。

淩陌央道：“你看這人眼熟麼？”

許栖畫看着那個黑袍者，似乎在沉思，沒有說話。

“如果不認識也無妨。”淩陌央道。

許栖畫隻是靜默。

“還有當年捅你三刀的人，”淩陌央持着衆生鏡，“你可知是誰？”

許栖畫很坦然：“許驚鳴，我大哥。”

淩陌央道：“你說交給你對付，你也沒有對付他。”

許栖畫道：“我的仙脈還有一絲在他身上，他死了，我的那部分仙脈就消失了。”

“你竟然會認出他來。”淩陌央還是覺得意外。

“我很會認人的。”許栖畫看着她，“隻要見過一面，就不會忘記。”

淩陌央道：“你是方才知道我身份的？”

許栖畫撓了撓鼻尖，道：“其實，早在我進劍淵的時候，就聽到有人說過，天淨山宗主也是仙脈者，叫淩陌央……”

淩陌央臉色一變。

許栖畫道：“所以一開始聽說你叫淩陌央的時候，我在賭億萬分之一的可能，你是天淨山宗主淩陌央。”

淩陌央蹭地一下站了起來，隻覺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難怪眼下的相處，她覺得毫無違和之處，許栖畫待她和從前别無二樣，她有種炸毛的感覺：“你……”

“無論她是不是你，我都會待她如待你一般。”

許栖畫笑着道：“當年我被剝離仙脈，我思來想去，能害我的人，不可能是修為或資質或見識弱于我的人，對方這般對我，要麼是想成就自己，要麼是認為我擋了他的路。無論是哪一種，我一定有不死的理由。我想，隻要我還活着，我總有機會知道答案，到那一日，或許我所經曆的一切都不會白費。”

“我一直在等一場奇迹。”

淩陌央有種被安撫到了的感覺，正因為姻緣線，劍淵之主才對許栖畫生了殺心，也因為姻緣線，劍淵之主沒法對他下殺手。

如果寂無舟沒有他表面上那般正直，對方為了晉升仙脈，根本不介意犧牲任何人，那麼無論那人是許栖畫，亦或是别的誰，都會死在他手中。

晨光熹微，淩陌央還有些意猶未盡，想到很快要把這人帶回天淨山，她便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升仙宴交由二位太上長老去對付，淩陌央則在劍鋒之巅的梅園裡和許栖畫一道收拾回天淨山的東西。

其中有不少是劍淵之主給的禮物，淩陌央不想要，但又不能不要，畢竟其他赴宴的宗主都有。

許栖畫道：“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明日……”淩陌央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明日！？”許栖畫道。

“明日等回了天淨山做些準備後，再籌備此事。”淩陌央道，“不會很隆重，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最好如此，”許栖畫勉力一笑，十分懂事地道，“事實上，我不太希望被家裡人知道我跟你成親了。”

想到這個，許栖畫開始焦慮，成親需要籌備什麼東西，邀請哪些人，互換什麼信物，成親當晚要做什麼，之後兩人如何相處……

雖然成親的過程可能不用他費心，但在這一瞬間之後，他就是平靜不下來。

淩陌央看着他在冰天雪地中他那賽雪欺霜的臉，想要去撥他額前的長發，但還是按捺住了。

有些事，成親之後應該都可以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