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綿不絕的高山上,亭台樓閣鱗次栉比,下方九座道台環繞着中央高山而建。
年輕一輩修為比試,煉丹比試,煉器比試,布陣比試,皆在此間進行。
“宗主,此次宗門陣堂首席弟子玉琢,在布陣大比上,排名第九。”
一處殿宇之中,賀心宗宗主張鑫端着酒杯,既心不在焉,又魂不守舍,等門人通報完才反應過來:“不錯。”
自上次三千州大會後,他一怒之下和古倫教決裂,百年間,兩大宗門無數次交戰,古倫教雖敗,賀心宗也元氣大傷。
五十年前,至仙秘境開啟,他也去過,隻是沒有找到多少機緣,修為更是沒有提升多少,眼下四下都在議論,賀心宗很可能是這一屆三千州大會新晉宗門挑戰的對象。
一旦落敗,就可能會從三千州大會除名,今後再想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
現在回想起來,張鑫也有點後悔與古倫教百年對戰,其實隻需要殺了教主王梓瞻,但隻殺他一人,實在難平心中郁氣,再者那人陰險狡詐,根本不跟他正面交戰,甯可陰損地設下埋伏,要不是他屢屢中計,險些喪命,他也不至于挑起兩大宗門的怒火……
所以說到底,他不後悔,再沒有人比他做得更好,換做其他人是他那般處境,其他人也會做出跟他一樣的決斷!
“宗主,要去拜訪其他宗門宗主麼?”有門人忍不住提醒道。
張鑫也想跟他們來往,但這些大教之主滑膩膩的,并不是口頭交道就能交好的,少說也得贈禮。
一想到等會新晉宗門揚名戰多半會邀戰他,他就根本平靜不下來,腦中翻來覆去地思考這些年大戰中所獲感悟,一心隻想着保住三千州大會名額。
本來其他大教也是多參加幾次之後,才慢慢熟識的,也隻有名聲交好、修為強大之人,才能得到其他大教之主的賞識,主動來結交,而他,名聲在上一次大會就毀了,實力更是遠不及古教之主,其他宗門之主不來跟他打交道才是正常。
隻有這一次被邀戰,他若能大獲全勝,他賀心宗才算真正在此間站穩腳。
一時間,張鑫既擔心又期待被邀戰。
“這個無盡島,你去探探深淺,找皓海州的情報勢力買情報。”
張鑫再不想向上次那樣,一無所知地邀戰,最後慘淡收場。
“天睛塔呢?”
“天睛塔就不用了。”
同在冥泠州本土勢力,他再了解不過,天睛塔門主他打過照面,修為不過朝晖境巅峰,和他差了一個大境界,不足為慮。
但難就難在天睛塔背後據說還有一位天睛塔之主,也不知是不是那位門主在故布疑陣,至少這麼多年,那天睛塔之主都未曾現身過。
隻是天睛塔能突然間崛起,百年來幾乎未嘗敗績,天睛塔之主确實聰明絕頂,但聰慧并不代表實力高超,指不定對方藏頭縮尾,就是因為強在腦子,卻弱在肉身呢。
天睛塔所在處,越茯苓坐在前座右側,後排天睛塔長老正襟危坐,終于晉升長老的聶芸芝維持着易容後平平無奇的樣貌,能出席這種場合,她十分興奮,湊過頭問前面的護法:“洪老前輩,等會揚名戰,是咱們門主出戰嗎?坐在第一排中央的那位是誰?怎麼門主都隻是坐在她右邊?”
洪逸諱莫如深,沉聲道:“莫要造次。”
聶芸芝扯了扯前邊許栖畫的衣袍,道:“你認識前面那位嗎?”
許栖畫看着越茯苓旁邊那位戴面具的女子,她走路時都是用瞬移,幾乎沒有多餘的動作,但修為遠在他之上,興許是位至尊,而在天睛塔能在門主之上的,隻有可能是那位傳得神乎其神的天睛塔之主。
“不好說。”許栖畫道。
“什麼叫不好說。”聶芸芝是才當上的天睛塔長老,和許栖畫這樣一開始就是長老,後來特地回古倫教攪弄風雲的人不同,“連你都不知道嗎!”
許栖畫确實從沒見過天睛塔之主出現過,這還是頭一次見,縱使心中有猜測,但對方不明說,他也不會挑明。
“還以為門主隻是朝晖境,此次大戰必然會戰敗,沒想到背後那位終于出現了,興許這次我們天睛塔不會敗得太慘烈。”
“你怎麼不說會赢呢?”旁邊的長老沐華道,裴明月等人也抱臂點頭,對他們而言,門主口中那位天睛塔之主幾乎被神化了,幾乎隻要和天睛塔之主有關,腦中都會浮現無所不能之類的詞。
“賀心宗宗主這些年親自征戰那麼多場,修為突飛猛進,而咱們主上幾乎就沒出現過,如果隻是閉關,很難說會是常年拼殺的人的對手。”
“而且咱們主上有道侶嗎?”
裴明月搖了搖頭,其他長老也一臉茫然。
“沒有道侶就進不去至仙秘境,沒去過至仙秘境的,能和去過至仙秘境的比嗎?”
“有道理啊。”沐華以拳擊掌,不由開始擔心起來。
他們天睛塔傳得神乎其神的天睛塔之主,若是初次露面便以戰敗收場,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不過就算他們戰敗了,下一次三千州大會,他們也還能參加!
無盡島島主鶴平川湊過頭來問:“等會可否讓老夫後選宗門?”
淩陌央面具下的臉靜如止水,微微點了下頭。
鶴平川拱手:“多謝!”
“這島主心眼多啊,”聶芸芝道,“咱們先選一處宗門,他後選,有我們前面一戰,對手宗門招數都先出了,甚至有可能還會留一身傷在身,他跟着也選那個宗門,就會多出些許勝算。”
裴明月道:“所有宗門之主的情報,應該都在門主手中,天睛塔之主必然清楚選何方勢力最有可能勝,這位島主想必也是考慮到了這個……”
又有長老緊張得搓手:“反正咱們是情報勢力,本就不擅長戰鬥,輸了也無妨。”
“揚名之戰開始!”
終于,天淨山太上長老道:“新晉宗門可以向在場所有大教之主邀戰,被邀戰之人不得拒絕,此戰,新晉宗門落敗,依舊能參加下一次三千州大會,而若是被邀戰之人戰敗,所在勢力将失去下一次三千州大會參賽資格。”
坐在天睛塔坐席最前方戴面具的女子站了起來,她緩步走到場中央,平穩的聲音傳遍全場:“劍淵之主,還請賜教。”
這聲音,這走路姿勢,說話抑揚頓挫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