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站在鏡子前。
雪白的長發披散而下,一雙銀色的眸子無神地看向鏡中。
她穿着一條白色連衣裙,五官極其精緻,皮膚卻十分蒼白,嘴唇沒有血色,像過度雕琢的石膏像,透着病态的美感。
全身上下也唯有胸前那半塊吊墜是亮眼的藍色。
鏡中的少女笑着看向自己。
她卻看不見少女。
她将黑色的染膏擠在手心,塗抹在雪白的長發上。
染膏刺鼻的氣味傳來,令她不适地咳嗽,而且愈發嚴重。
少女已經習慣,從小,哪怕受到一點刺激,就會立馬生病。
但染發的行為卻并沒有因此停止。
頭發成功變成了黑色,或者應該說,大概是黑色吧。
畢竟她向賣家再三确認這是黑色的染膏。
少女拉起行李箱,将寫好的信置于桌面上,愣了片刻,取下了脖子上的吊墜,裝在了背包裡。
這是半塊藍色的翡翠,父母說,它是由一整塊翡翠雕刻而成的,另外半塊在哥哥那裡。
不過,這十六年裡,她也從未見過另外半塊就是。
她整理好行裝,走出了門。
并未告知父母,是背着他們偷偷離家的。
如果告訴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他們一定不會讓她去。
她叫了輛出租車,離開了這座生養她的城市。
也漸漸遠離了,那棟豪華的别墅旁,“五條”的姓氏牌。
*
十六年前,發生了兩件轟動咒術界的事。
一件是,五條家誕生了百年一見的六眼神子。
另一件是,同他一起降生的雙生妹妹,是個咒力極其低微的病秧子,不僅雙目失明,就連哭聲都沒有貓叫響亮。
在咒術界,雙生子被視為兇兆,同卵雙胞胎分享着對方的天賦和咒力,形成對彼此的束縛。
因此,通常兩人都無法擁有很高的天賦,也無法追求自身的極緻。
但很明顯地,這對兄妹沒有這樣的情況。
他們隻是松了一口氣。
慶幸是異卵雙胞胎,擺脫了這樣的詛咒。
時間一天天過去,妹妹的身體卻越來越差。
不僅如此,每當把兄妹倆放在一起,哥哥也總會哇哇大哭。
他們罵她掃把星,影響了神子,要将她送走。
父母總是小心地維護着她,哥哥如此健康讓他們高興的同時,也十分心疼妹妹。
明明都是一樣的營養,兩個孩子怎麼會差别如此之大。
直到有一天,家族的大長老來見六眼神子時,才道出了真相。
這是六眼雙胞胎獨有的現象,另一個孩子天生雙目失明,體弱多病,一旦靠近六眼就會被吸走咒力和生命,也活不過17歲。
她天生咒力低微,也是出生前被吸走了大半的緣故。
而且,隻要另一個孩子死亡,六眼将會成為史上無人能敵的存在。
即便是千年前詛咒橫行的平安時代,也無人能傷他分毫,宛若神明。
某種意義上,是存在于兩個人身上的天與咒縛。
“這是上天給予我們的恩賜。”
他們擡頭看着天空,舉起雙手,虔誠地接納着這份恩輝。
他們歌頌着跨時代的偉大奇迹,也同樣說,她能活到出生,也是一種奇迹。
隻是後者帶着濃濃的諷刺意味。
因為,妹妹隻是哥哥成為神子的“獻祭”。
五條家當然不允許她這個牽絆存在,他們要奇迹立馬實現。
“這個孩子沒有任何錯,要怪就怪她和六眼一起出生。”
如若不是父母拼命維護,襁褓裡的她,在那時就已經被撕成了碎片。
本是六眼雙胞胎的伴生詛咒,在他們口中,成為了上天的恩賜。
啊,該不會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誰去死的吧?
哥哥是上天的饋贈,而我是為了饋贈獻出的祭品。
不久後,哥哥便被本家接走,自然不是為了保護她,是要讓哥哥接受最好的教育和訓練。
他們之所以對她放任不管,也不過是因為,即便他們不動手,她也活不到十七歲。
而她現在,剛過完十六歲的生日。
還有一年可活,要做什麼呢?
五條葵托腮看向車窗外,熟悉的風景正在快速流逝。
當然她看不到這些實物,能看到的隻有包裹在物體表面的咒力,就像黑夜裡發光的物體輪廓。
藍黑色的制服安靜地置于包裡,随着一張轉學證明,轉入地赫然寫着“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嬰兒時期哥哥被接走後,便再沒有回過家,隻有父母時常會去見他。
她沒有見過這個哥哥,家族的命令也不允許他們見面。
說是擔心哥哥知道真相後會有心理負擔。
所以她這個哥哥,約莫不知道自己有個妹妹。
哼,小嬌花。
這是父母第一次拒絕帶她一起去看哥哥時,她心裡生出的吐槽。
所以她也很想知道,這個一年後就會成為史上最強的哥哥,到底有多嬌。
一個月前,五條悟祓除一隻困擾了咒術界十餘年的特級咒靈,這個消息也傳到他們這。
這不是已經很厲害了嗎,再強下去,你是要一拳打穿外太空嗎。
還是要稱霸宇宙,做宇宙之王?
别說,這個好像不錯哎……
想親眼見證小嬌花宇宙之王的她,做出了找他的決定。
父母當然是極力反對的。
靠近就會被吸走生命,她的壽命隻會縮短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