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的樣子倒也挺可愛嘛。”
“……”
有生以來,太宰治頭一回感到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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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人了。”輔助監督謹慎地低頭又确認了一遍資料,将目光移向車窗外那名拎着公文包、剛剛從公司大樓走出來的男人。男人的長相與她手頭資料上印刷的模樣幾乎沒有二緻,看上去隻是個普普通通勤懇工作着的上班族。
與此同時,輔助監督的後背靠椅上方,突然咻地一下冒出了一個亂糟糟的腦袋。太宰治的視線輕飄飄地掃過她手裡的紙頁。忽然,他毫無征兆地大聲贊歎道,“幹得不錯呢琴子小姐!”
被稱為琴子的女人顯然被他一驚一乍的做派吓了一跳,“太宰先生……”她驚疑不定地拍着胸口,“您這也太突然了。”
一隻手伸過來有力地揪着太宰治的後衣領把他拽回了後座,“請務必安分點。”七海頂着嫌棄的表情這麼說了,他的眉頭緊皺着,除了對太宰治的不滿意,大概還有因最近人手不足導緻陡增的工作量感到不爽。
“哎呀,這不是很有意思嘛,七海海。”太宰治無所謂地掰着手指,“9月7日,小林健太,屍體在廢棄的遊樂園被發現;9月13日,山本一郎,也就是前兩天在工廠死去的那個男人;接下來,增田誠,我們現在的目标……”他古怪地笑了一下,“想必期限是19日吧,沒幾天了呢。真可憐。”
七海建人抱着雙臂,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身為本次的輔助監督,駕駛位的小泉琴子弱弱地舉手道,“但是并沒有足夠的情報顯示他會是下一個受害者……”
“不用擔心啦,琴子小姐,”太宰治打開車門,“我的判斷是不會出錯的。”
穿着一身妥帖西服的男人停下了腳步,“欸……你們認識我嗎?”他露出詫異的神色。
“方便的話,借一步說話吧。”七海建人道。
“不不……”資料上這位名叫增田誠的男人下意識後退了半步,“我今天還有事要忙,實在不好意思。”他朝着太宰他們三人鞠了個躬,說着就拎着提包匆匆地準備離去。
“慢着,”七海建人按住他的肩膀,“增田先生,你最近有沒有遇見奇怪的事?”
聞言,增田的臉色在一瞬間變換了一下。但是很快,他虛虛地露出笑容,應付道:“哪有什麼奇怪的事,你們是騙人算命嗎?……我真的有急事,請不要纏着我。”
“增田先生剛剛辭職了吧。”一直沒有說話的太宰治突然冷不丁地插進來,“是準備去忙什麼要緊事呢?”
附近的咖啡廳。
增田誠捧着熱氣騰騰的咖啡,在不斷升起的白霧裡閉了閉眼。
“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那種生活……”男人的聲音中帶着難以掩藏的憔悴,“但是兩周前,我接到了一通電話……”
“電話?”七海建人問道。
“是的,”增田低頭看着咖啡上暈開的拉花,“是從我以前的上司那裡打來的。他告訴我,有一個大單子,報酬相當豐厚,讓我重新加入他們。”
太宰治挑眉,“你原來的工作就是給地下組織打雜啊。”
對面的男人看上去大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他警惕地盯着太宰。
“沒什麼啦。話說回來……我很明白你的心情啊,增田君。”太宰治的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搭起來支撐着下巴,一雙眼睛專注地望着增田,像是秋日裡的湖水那樣泛着溫柔的光澤, “我以前也是幹這行的,”他歎息般的語調一時間格外引人共鳴,“面對這種有誘惑力的事情,頭腦一熱做出錯誤的選擇也是人之常情……畢竟,生活很辛苦啊。有機會賺一大筆錢的話,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會動搖也很正常吧。”
七海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
然而,在這樣一番理解下,肉眼可見地,增田開始猶豫起來。他似乎在權衡該透露多少信息。最終,他歎着氣承認道:“……沒錯,就像你說的那樣。我的老大他負責聯系和安排任務。說是念舊情,想讓我也賺上一筆。”
“所以,你們的任務是什麼?”
“‘我們’?”增田不解地擡起頭。
“是啊,”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小林健太、山本一郎……”
“……你都在說些什麼啊。”從剛才開始,增田誠的拇指便一直不安地蹭着杯壁,本能地将視線挪開了:“我、我可不認識他們啊。”
“别擔心。”小泉琴子連忙給太宰使了個眼色,嚴肅地安慰道:“增田先生,我們并不是來找你麻煩的。隻是我的同伴他,”她似乎是在為自己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謊話而卡了一下殼,“呃,他也跟你一樣碰到了類似的事,作為朋友我想幫幫他。”小泉說着,從包裡翻出一張證件遞過去,“這是我的警官證。你不用害怕,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她越說越肯定,“歸根到底,錯的都是那些雇你們的人,把這樣危險的事情派給你們……害得你那兩名朋友失去了生命。”
“所以,為了避免這樣的悲劇再發生在我同伴、還有你身上,可以告訴我們事情的經過嗎?最近,你身邊也出現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倒黴事吧?”
增田誠喝下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瞬間在嘴裡蔓延開來,“那是……”
他陷入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