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嗞。咒靈身體的所有部分爆開了，濃稠的血液在刻意引導之下盡數潑向五條悟，但在觸碰到他前就垂直墜落在了地面。最初的那股可怕黑暗消失了，除了一地的鮮血以外，房間裡整潔明亮。

“你幹嘛啊！”五條悟嫌棄地跳腳，晚開一秒術式他就落得滿身咒靈味的下場，他警惕地盯着太宰治：“我剛才可是好心幫你覺醒了咒力——”

太宰仍低着頭看向自己掌心的光亮。被稱作“咒力”的東西暖融融地流經了四肢，他能感受到其中那股旺盛的、跳躍着的生命力。現在他說不定真的可以殺死五條悟。他擡起眼，發現五條悟的臉近在咫尺——他聽見男孩嘀咕：“奇怪，覺醒咒力後反而傻了？”

太宰治無語了一下，“你都看到了？”

“看到什麼？”

“别裝傻。”太宰治瞪他。

“一點點吧……”五條悟誠實道，“但我是為了幫你啊。不然的話，你就要被咒靈吃掉了。”

太宰冷笑，“所以那到底是什麼？我可看見你準備殺我。”

“是幻覺。”五條悟嚴肅着小臉和他解釋，“這隻咒靈有接近一級的實力，是我親自抓過來的——家裡這一塊的地下室就是這種用途。總之，它是會窺見人的内心，并且吸收人産生的負面情緒而變強的類型。

但不知道為什麼，在你進去的瞬間它好像就成長了。喂，不會是你這人太陰暗讓咒靈吃飽了吧？……力量增加，它算是把你拖進了一個半成品的領域。我沒辦法進去，但咒靈姑且還是被束縛在房間裡的，所以我想辦法通過外部向你傳遞一些信号。準确的說，幻境裡的我應該是想要幫你的才對。”五條悟異常認真，“雖然我沒有被拉進領域，但是我的眼睛看到了。”

……啊，六眼。太宰治想起來昨天五條悟和他介紹過的離譜視覺。說實話，相當“個人隐私”的記憶猝不及防地被暴露出來的感覺有點說不上來的奇怪，剛才他對五條悟動的殺心也并非作假——太宰漫無目的地整理腦海裡的念頭時，五條悟突然雙手拉住了他，一副相當鄭重的模樣。

“幹嘛？”太宰沒好氣道。

“告訴你一個秘密。”

“沒興趣。”

“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帶你來這裡、而你恰好又覺醒了咒力嗎？”

“……快點說。”

五條悟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因為我看見了你擁有咒力的未來。”

“哈？”太宰治滿臉無語。

五條悟剛才似乎是在期待他的反應，見太宰這副模樣，他相當不敢置信地睜大眼：“喂、你可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啊？就這個反應？”

“是，對不起，”太宰治從善如流道，“好厲害哦悟醬。現在說謊也不打草稿，大崇拜悟醬。”

五條悟：……？

“想打架嗎？”五條悟口氣不善，“你這人果然就是讨厭，真搞不懂我以後為什麼會……”

“是嗎，”太宰治幹脆坐到地上說，“你現在也未必打得過我——算了，看見未來是怎麼回事？小說裡寫的那樣預知未來嗎？”

“不是。”

許久沒有下文，太宰治擡起眼睛“嗯？”了一聲，發現五條悟在他對面盤腿坐下來。

“沒有那麼厲害，我隻是偶爾能看見而已。好比碎片晃過眼前，我看見的就是一個動态的瞬間。因為有六眼所以能抓住它。”五條悟說，“看見的未來是不會改變的。很早之前我就試過這點了。”

這有點類似香蕉皮理論，假如你回到了過去，想改變過去的某些事情，冥冥之中就會有一股無法解釋的力量來阻止你——例如五條悟曾經看見過他意外摔倒的未來，即使他刻意地避開未來會摔倒的地方，卻仍然在某一天、那個地點，以那一瞬間他窺見的姿勢，一模一樣地摔倒在地了。

太宰治想了一下他倆過去的對話，聯系到五條悟之前總是顯得有些神叨叨的話語，一瞬間恍然：“所以，你是看見了遇到我的未來、我成為伴讀的未來、我覺醒咒力的未來……還有什麼？等一下，也就是說，救我的人是你？”

“是我啊。”五條悟說，“快點謝謝你的救命恩人吧。”

太宰治白眼，懶得理他：“繼續說。”

“先道謝。”

“是是，”太宰治拖着聲音，格外刻意地用上了敬語，“非常感謝——”

無論如何，被順毛捋的五條悟倒是很高興，“其實這也不是很特别的能力，”他介紹道，“說到底看見的隻是瞬間，而它們又是随機無序地出現，時間和地點信息都是模糊的，隻能大概判斷。我隻是在看見過的‘未來’到來之前會隐隐有一些預感而已。”

“這也足夠了吧。”太宰治說，“就算無法改變，知道以後如何發展不是也很好嗎？世界上有很多這樣的人啊。”

五條悟搖頭：“沒法看見指定的未來。而且，這本身也不由我控制——其實最開始我不知道出現在眼前的片段是什麼，直到曾經偶然見過的場景真正出現在眼前，才意識到原來那是未來。”

太宰治明白了，“喔，後知後覺。”

“看見和你相關的未來也就是前陣子的事，”五條悟忽然打了個哈欠，“我還從來沒見過長大以後的未來呢，好像隻能看見近幾年，還在研究……”

男孩倒下了。

非常突兀地，他的臉直愣愣地朝下，抵在太宰治的一邊大腿上。

……真的假的，居然睡了？

腿上傳來男孩均勻的呼吸。太宰治試着叫他，沒有反應。

聯想了一下他來到五條家後每天五條悟繁忙的行程，說起來他确實沒見過五條悟休息。這時他心裡升起一個荒誕的念頭。

五條悟這是……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