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登時圍了上來。
中間的五條悟不明所以地一歪頭。
家入硝子彎腰探頭過來,盯着他額前的發絲,困惑道:“快長到下巴了吧。感覺昨天好像還正常的?”
五條跟着擡手拈起一縷頭發撚了撚。
就在衆人在凝神注視的瞬間,頭發似乎又悄然生長了幾分。
這畫面有點詭異。“不是我眼花了吧……”夏油傑面色複雜,“怎麼感覺頭發在動?”
“在動?”和彥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後退了半步,“什麼意思?”
五條悟很快察覺到了異狀。他沒有說話,相當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頭皮下像有無數根細小的絲線在緩慢生長,柔軟的發絲不斷地從毛孔中鑽出、垂下,掠過臉頰。
滿頭白色的長發逐漸垂落,落到肩膀上。
“這個感覺……”家入硝子一字一頓,“五條,你被詛咒了?”
“大概吧。”五條悟心不在焉地答,“好惡趣味的詛咒。”
太宰:“原來如此,咒靈是要你當長發公主嗎?”
“差不多夠了啊。”五條悟低頭,捏起垂到下巴的白發在指尖一繞,似乎打算用蠻力把它拽斷。
但是失敗了。
他微微挑了下眉——這長出來的發絲柔順、光澤透亮,看上去很脆弱。它的觸感相較而言也更冰涼,幾乎有種黏膩的濕度。但是扯不斷,哪怕單獨拎一根出來都扯不斷。
家入硝子猛然轉身取了把剪刀,迅速走回來,“我試試剪掉看看。”
當刀鋒觸及頭發時,本應利落斬斷發絲的刀刃卻像是碰到了什麼極鈍的東西,愣是卡住停滞不前了。這下所有人都失去了開玩笑的興緻。
隻見五條悟那頭本該幹淨利落的短發,此刻已經沒入了脖頸的陰影,發梢有意識般輕拂過鎖骨,留下短促的涼意。發絲像霧氣被月光拉長,在空氣中有節奏地生長,平穩、優雅,詭異地安靜。
但是,注視着這一幕的衆人不得不承認——确實好看——發絲垂順柔滑,細得像織成的絲線,微微晃動時竟泛起些許近乎光暈般的雪色。可正因美得過分、靜得反常,顯得五條悟幾乎有些不像人類了。獨屬于六眼的藍色虹膜晶瑩剔透,清楚而空盈。
但那無疑是一種讓人驚懼的美麗。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了。
這時候和彥忽然開口:“其實,昨天晚上我也碰到了一點怪事——”
他簡單講述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在他們一行人各自住進房間後,和彥在公共盥洗室用簡陋的條件迅速洗漱、準備回去睡覺的時刻,他注意到走廊上掉了一把梳子。
會是誰遺失的梳子嗎?和彥猶豫了一下,将它撿了起來。
這是一把半圓形的梳子。整體細長修窄,呈蒼白色,刻着精細雕琢的花紋。……無論怎麼看都像是一把被細心保養的梳子,弄丢它的主人一定很着急吧。抱着這樣的念頭,和彥将梳子帶去了旅店前台,交給了正值夜班的婆婆。
隻是不知為何,婆婆露出了又驚又怒的神色,叽裡咕噜地念叨了一大串。
帶着獨特口音的句子聽在耳裡實在不像日語,和彥雖然一個字也聽不懂,但多少也從老婆婆的神态中讀出了抗拒和厭惡。她看上去無論如何也不想替人保管這把梳子。
經過一番雞同鴨講後,和彥無奈,隻得帶着梳子回了房間,打算第二天有機會碰到人時再問一下。
然而在他睡醒之後,卻發現自己的枕邊多了幾根掉發。這本來不算多不尋常的事,隻是這細長的頭發明顯不屬于他自己,難道是他昨天不小心從梳子上帶下來的嗎?和彥沒有多想,便先去安排今天的任務計劃了。
“現在看來,那梳子可能和五條君你的詛咒有點關聯……”和彥說,“但是我昨天并沒有發現梳子上有咒力的痕迹,看起來确實是一把普通的梳子。”
他說着,從褲子口袋裡将梳子翻出來。
五條悟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和彥頓時露出失望的神情,“抱歉,沒能幫上什麼……”
“别着急嘛。”先前一直沉默着、幾乎遊離到衆人之外的太宰治忽然出聲道,“我有一個想法。”
和彥:“诶?是發現什麼了嗎?”
太宰治接過梳子,親親密密地湊到五條悟邊上,捧起冰涼的長發,用梳子梳了兩下。
……從剛才開始好不容易停止生長的頭發再次動了起來。它們一路從鎖骨長到背部,透着絲緞般無瑕的光澤。“哎呀五條君,”太宰治像是驚訝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我覺得這個長度比較适合你。”
五條悟很是嫌麻煩地将頭發往後一撩,從太宰手裡拿過梳子——這回他看得很清晰,在梳子和他頭發接觸的瞬間,裡面流轉起了某種咒力回路。
“怎麼樣?”太宰治用非常明顯的“快誇我、快誇我”的語氣說,“看來觸發條件是和頭發接觸哦!”
五條悟嗯了一聲:“太宰說的沒錯。這把梳子估計是被封印起來了,正常狀态下就是普通的梳子。但是當它和詛咒接觸時,就會發生反應。”
“但是,隻是長頭發而已嗎……?”夏油傑有些擔憂,“不會那麼簡單吧。你還有别的反應嗎?悟。”